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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节(2 / 2)


  沈琤手脚麻利的从桌上找到没动过的酒杯,摆好两樽,将玉酒壶一撂:“忙了一晚上了,口干舌燥,正好喝上两杯。”

  有娘子作陪,千杯不醉。

  “你心口不疼了么,能喝酒吗?”

  这话听着像关心也像讽刺,沈琤眼珠转了下,决定当关心来听:“疼是疼,但不能浪费你一番美意,你肯略备薄酒招待我,就是疼死我,我也要笑纳。”

  毕竟自己承诺的,只能大大方方的履行诺言了。暮婵走到他跟前,纤纤玉指勾起壶柄,琼浆缓缓流淌进酒盏中。这空隙,暮婵感到他的视线,知道他盯着自己看,瞥也不敢瞥他。

  沈琤像掉入了一个瑰丽的梦境,一切遂心遂意而又美好的不真实。

  他见她赛雪香腮浮着一层红晕,说不出的娇俏可爱,心下一动,想亲上一口。

  沈琤心想,不管了,大不了挨一耳光!

  且慢,不行!应该不止挨一耳光那么简单。

  正欲行不轨之时,又有人报:“副将庞新杰、行军司马秦飞柏求见。”

  想来是他遇刺的消息传了出去,属下来探望他的安危。

  你们不来探望,老子好的很,你们一来,老子就不好了。沈琤握着酒樽,想打人。

  暮婵小声道:“不方便的话,我先离开了。”

  “不行!你这么走出去,一定会撞见他们。这帮人最爱冲动,说不定听到什么风声,说那刺客是你派来的,不管你是郡主还是公主,直接动手,你千万不能出去。”沈琤一滴酒还没喝进肚子里,岂能这么白白放她走。

  暮婵觉得有些道理,毕竟刺客第一次口供说是她派去的,手下的人为给沈琤报仇,什么都做的出来:“那怎么办?我在这里,似乎也不太合适。”

  “你搬一把椅子坐在屏风后面,脚离地,别叫人从下面看到你的脚。等我和他们说完话,你再出来。”说完,立即取来椅子,拉过墙角的屏风替她遮挡好,叮嘱道:“你别出声。”

  暮婵看他,心说这生龙活虎的样子,哪点像心口痛?

  等她藏好,沈琤放了人进来,大概是见他没有受伤,两位下属都松了一口气。

  定北节度使沈家有个弊端,那就是只有沈琤一个独苗。全因为沈琤他爹沈霖早年重要部位受过伤,辛苦耕耘多年才有两个儿子,其中一位还意外坠马而亡。沈霖这人又不愿意收养子,理由是:收什么狗屁养子!好像老子生不出亲儿子一样!导致定北的继承人就剩沈琤一位。

  不过也有好处,那就是好坏都是沈琤这一个人,不存在部将拥护不同继承人,导致内部厮杀内耗。坏处也很明显,沈琤一不小心死了,定北藩镇必然四分五裂,或被朝廷招降或被其他藩镇吞并。

  “大人,见您无事,卑职这一颗心总算能揣回肚子里了。”

  “我还没杀上京城,哪有这么容易死。”

  “大人,刺客呢?查出是谁指使的了吗?依照卑职看,这柘州城内表面归顺,其实背地里不服者甚多,多少人嘴服心不服,不如……不杀不立威!再杀一批!”庞新杰乃是一员猛将,不怕死,自然也不怕别人死。

  “查清了,是娄庆业主使的,背后自然是他叔叔娄合安。你猜的没错,的确有柘州本地人配合他们,就是封泉寺那帮和尚,我已经派人去拿了,说不定还能抓到娄庆业本人。你提议杀一批人立威,有点道理,但这么做,咱们不和其他人一样了。”沈琤端坐道:“他一开始还想诬陷郡主,进行挑拨,幸亏我将他识破了。郡主有个主意,找时间设立布施台,我和她一起布施粥品,一来破除谣言,二来安抚人心。”

  庞新杰一愣:“什么谣言?”

  “咳!”秦飞柏接过话题:“郡主这主意好,她肯和大人一起布施,看谁还敢指责咱们藩镇不忠心。”

  我娘子当然冰雪聪明了:“虽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,但现在遍地是坏事,咱们办点好事,说不定真能传到千里之外去。”

  “可是就怕别的藩镇认为大人您妇人之仁,觉得咱们好欺负。”庞新杰说出了自己的担忧。

  “高开元如何?所过之处一片赤地,无恶不作,还不是死在了柘州城。”沈琤道。

  秦飞柏看着沈琤再次感觉自己没有跟错人,其他藩镇节度使见沈琤如此善待百姓,该害怕才是,因为说明沈琤的雄心不止在几个藩镇的地盘那么简单。

  此时,有人来报:“鲁统领回来了。”

  “传!”

  鲁子安兴冲冲的进来,激动的道:“回禀大人,按照您的吩咐,当真在封泉寺抓到一个您说的模样的流民!人已经押回来了。”

  果然,今夜别想睡了。沈琤得意的勾唇冷笑:“那么把人请进来吧。”

  他之所以觉得娄庆业在封泉寺,是因为数年后,娄庆业做说客说服他纳娄家女儿为妾的时候,亲口说,他娄庆业足迹遍布整个帝国,每个藩镇他都乔装打扮侦察过。且他这人每次出任务,必亲自督办。藩镇之间的仇怨,许多出自他的挑拨。如果沈琤肯和滦临的娄家结亲,可以分享各藩镇的眼线和密探。

  沈琤是什么人,爱妻如命,当然拒绝了。

  每次任务,必亲自督办。娄庆业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日后的他出卖了现在的他。

  鲁子安押着一个五花大绑的胖子走了进来。这胖子如沈琤所言,五短身材、嘴唇外翻,样貌平平无奇,走到大街上都不会多看一眼。

  沈琤一见,马上道:“哎,这是干什么,快给娄兄弟松绑,否则滦临和陇宁两镇联合兵马讨伐我,我如何受得了。”

  庞新杰和秦飞柏先惊讶这位是娄庆业,继而惊讶滦临和陇宁联兵,都恶狠狠的瞪向娄庆业。

  娄庆业赔笑:“大人,您在说什么啊,小的真的听不懂,小的只是个药材贩子,被困在柘州,也没个亲戚,只能暂时栖身封泉寺。”故意说一口滦临以外的方言。

  沈琤冷笑道:“真的吗?那抓错人了。”

  “是是,是抓错人了。”

  “不过算你倒霉,我想借你人油一用。我小时候听人说,点天灯跟点油灯差不多,把胖子的皮划破了流出油脂,可以当灯油,头发浸油做芯,可以点上一天。我看你一身肥油,十分适合。如今兵荒马乱,像你这样满身肥油的人很难找了,择日不如撞日,就今天了!”沈琤道:“来人,把他皮划破了,头发泡油,拉出去,点了!”

  庞新杰兴奋的道:“大人,由我来监督吧。”

  娄庆业见是来真的,马上改口道:“有话好说,你杀了我,我叔叔不会善罢甘休的。再说凡事好商量,何必弄的那么僵呢?”

  “肯认了?”沈琤鄙夷的一哼:“你叔叔不会善罢甘休,那你派人行刺我,我就会善罢甘休吗?我就该把你皮剥下给你叔叔送去。我们定北和滦临从无仇怨,你一来就下黑手构陷我和郡主,我随便饶了你,你让我如何跟郡主交代。”

  庞新杰一脸的失望:“剥皮?不点灯了?”

  秦飞柏眯起眼睛无语的看了他一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