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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宫粉黛无颜色第31节(2 / 2)


  毓娟生气,小嘴一撇:“谁没长人样儿,哥你就会欺负我!”

  慕容康已吃了八分饱,不再胡吞海咽,嚼着菜说:“难不成还长个鬼样子不成。”毓娟更气,对温氏撒娇:“娘,你瞧哥,这不是大逆不道么。”温氏笑嗔了她一眼,静妍也道:“我们是问他长得是俊还是丑?是高还是矮?戏文里的王都戴着长胡子,咱们的皇上胡子长不长?”温氏也说:“是啊,你就跟我们说说嘛,我们好奇了一下午,站在大日头底下晒了半晌,好话说尽,那些禁军硬是铁面无情。”

  慕容康想了想道:“我站的远,只瞧了个侧影,好像没留胡子,身形跟我差不多吧,穿着龙袍,一大群人簇着。”

  几个女儿嗤之以鼻,这是个什么回答!毓娟没好气地道:“你别告诉我,人家模样也似你这般。”

  没想到慕容康直接说了一句:“嗯,我瞧都差不多,耳朵眼睛鼻子嘴,没长犄角。”

  几个女儿差点喷饭,毓娟“切”一声,“明天我问爹去。”

  定柔默默地喝着水晶丸子汤,温氏打圆道:“世人皆知,当今圣上至德十七年生人,说起来比你哥小一岁,可不是差不多嘛,想来风华正茂,传闻天家出丑男,你爹朝见过开国的两位皇帝,说太宗脸上有大麻子,长得凶巴巴的,让人一见就畏惧,到了先帝,便端正过来了,也不知这位当朝皇帝肖似了爷爷还是父亲。”

  几个女儿听如是说,愈发生了探究之心。

  温氏下意识地瞥了玉霙一眼,见一手支颐一手拨拉碗中米粥,神思尽是向往之色,又看着定柔,这孩子一脸事不关己,不禁心底焦虑起来。于是道:“咱们离京几千里,自是什么事情都知晓的不详,不过那位仁圣慈懿皇太后的事迹还是人尽皆知的,戏园子里都排成了戏,除了十一,你们皆看过的《锦凰记》,受尽委屈的孤女,垂髫之年出来流落江湖,受尽了欺凌和白眼,连上天都没想到,长大成人之后,一跃成为内廷女官,成为太子妃,皇后,皇太后,一个沿街乞食的乞儿摇身变成了万人跪拜敬仰的国母,何等的传奇!堪为咱们女子的表率,脂粉堆里的英雄啊,当今系她所出所育,必然风采不凡。”

  几个女儿无意识地点点头,听得入了神,静妍神往道:“做女人活到人家这个份上,真真值了,不枉转世一遭。”

  温氏问慕容康:“你爹说五姑娘也回来了,怎地不见她?”

  慕容康用薄荷茶漱了口,接过帕巾,道:“我也没瞧见,说是在后面的玉辂车上,后妃不得私见外臣,直接去了行宫,过一两日,选吉期回门省亲。”

  温氏叹口气:“昨日邸报来了你爹才知道,五姑娘临来前晋升了昭仪,正二品,九嫔之首,位同三卿,爵比公候,入宫不到两年啊,果然非比寻常的得宠。”

  静妍和毓娟惊呆,玉霙垂着眼睑,眼底跃过沉痛的黯然,温氏全看在眼里,十五眨动着水灵灵的眸子,好奇地问:“咦,岂不是跟爹先前的品秩一样了?姐姐做大官了?”温氏有意无意地看着定柔道:“你爹是臣下,人家是皇妃,金尊玉贵之身,便是品秩不相等,相见之时也得跪拜,尊一声‘娘娘’,咱们全家都得叩首礼拜,这就是人上人,五姑娘好福气。”

  几个女儿陷入沉思中,各自抚摸自己的面颊。

  定柔心想,不管五姐夫是天子还是素民,对五姐好也值了,也算不枉嫁了一场。

  慕容康用罢了饭,起身要走,忽然又道:“我今儿到是见了另一个人,銮驾来咱家的时候,我在前街戍卫,一个人在后头唤我‘季安哥’,从马上下来,穿着禁军统领的金乌铠甲,我看了半天也没认出他是谁,他才说破,原来他姓陆,幼时在咱家小住过半年,和他祖母一起,母亲可记得?”

  温氏几乎想破了脑袋才想起来,一个锦衣少年郎的模糊身影:“陆家哥儿?你祖母的远方表妹?平凉候家?”

  慕容康:“嗯,正是了,陆家绍翌公子,混得不错,现在是天子的近侍,散骑中将。”

  温氏看了看毓娟,忙问:“我记得陆家哥儿长得也是眉目端正,还是嫡出长子,比你小好几岁,你没问问婚配了没有?”老爷怎么把平凉候家给忘了,虽是千户侯,可陆家两代做着京官,根结盘踞,又沾着亲,比那御史台彭家可得益的多。

  慕容康整理整理铠甲,明白了母亲的心思:“只说了两三句话,那种情形下我问这个作甚,你问爹吧。”说罢,和尹氏相视一眼,大步出去。

  温氏惦记上了这件事,苦等慕容槐回来,到了第三日下晌小厮才送口信说老爷今夜回府,一直等到深夜,和衣在屋里打盹,强撑着困意,要知道好货不待人,小十若能嫁到平凉候家,自是圆满了。子时慕容槐才回来,有心事的时候会宿在书房,这厢也累的焦头烂额,温氏端着夜宵进来,慕容槐摆摆手,示意胸中堵闷,不想吃,温氏说:“妾身特熬的冬瓜花胶汤,熬了一个时辰,腥味都去尽了,对老爷的消渴症有益,还加了安神的枣仁粉,老爷好歹用两口吧,一点也不腻的。”

  慕容槐接过来,握匙尝了两口,清淡中透着回味余香,胃口一下打开了,温氏自来有一手好厨艺,能叫他口腹畅快起来,这个女人讨的值,能生孩儿又心思灵巧,还温柔贤淑,不枉他的信任。

  待用完,温氏端来薄荷水和盂盆,伏侍漱了口,去了发冠,打松头发,换上寝衣。

  慕容槐坐在榻边,捏着眉心,似心情烦躁,温氏犹豫了再犹豫,还是开口了,说到一半被打断,骂她:“你当我痴傻了呀,我如何不知平凉候家,那哥儿比雅儿小一岁,又是皇帝的同窗,前途无量,我盘算着让雅儿嫁过去,早几年就打听了,谁知京中的人来信说,人家哥儿不到十四岁就定亲了,林国公家的嫡四女,照理过了及冠早该成婚了,只缘林家姑娘久病不愈,才拖延至今的。”

  温氏吃了鳖,脸色晦败,只好叹息,谁让天高皇帝远,京中的青年才俊都被抢了,憾煞人也。

  走过去按揉颈肩。

  慕容槐忽然道:“我真没想到,天子如此不凡,襄王也是龙风之姿,看来赵家气数正盛,这个邢全......我真后悔......”后面的话没说下去。

  温氏没敢再问。

  此后过了两日,行宫的内侍监送来口谕,昭仪娘娘巳时三刻省亲。

  慕容槐率阖家长迎大门外,人头儿伏了满地。

  仪仗大队一直绵延到了前街,燕乐鸣奏绕耳不绝,宫娥掀开水晶珠帘,一位女子走下金镶玉裹的厌翟车,身着绡金孔雀罗大袖衫,围着二等内命妇长尾雉补子的霞帔,铺锦列绣,遍缀雪色小珠,垂着碧玉坠,云雾绡披帛长长地逶迤约地,衣袂和袖摆亦翩然及地,一经一纬质如烟雾,一花一叶金丝银线,头上翠翘金雀旒珠步摇冠,葳蕤华茂,珠宝之光灿然生煜,额间一朵金螺花钿,端的是雍容华贵,光艳照人,两肘被乌纱巾的女官携着,粉衣宫娥挽着长长的裙裾,一行内监排着雉羽宫扇提炉熏香引在两畔。

  众人磕头向地,齐声念:“昭仪娘娘万福金安!”

  女子十分受用,唇边挂着一抹得意,姗姗行至,语声微微哽噎:“爹爹,折煞孩儿了。”

  说着,两旁的内侍已将父亲搀扶起,女子这才说:“都起身吧,一家人无需多礼,本宫可想煞你们了。”

  众人这才哗啦啦起来,看着一身贵气的娘娘,恍若九阙天宫降下的神妃仙子,女眷们羡慕的眼睛快出血了。

  慕容槐含着泪光,欣慰地拍拍女子的肩头:“我儿果然没让为父失望,不枉栽培你一场!”

  女子款款施身,对着慕容槐和郭氏行了一个礼,“爹爹安好,母亲安好,各位叔伯婶娘安好,艳儿归家了。”人群中邹氏夫人已泣不成声,女子看到母亲,两行泪滑落下颔,上前挽起娘亲的手:“娘......”

  邹氏哭出了声:“我儿一走,天高路远,娘日日夜夜魂牵梦绕啊......”

  女子忍不住将娘亲抱进了怀里,对着众目睽睽,噙着泪说:“孩儿也想娘啊......没想到我只说了一句想家,皇上便亲来了淮南,娘,女儿给你挣回荣耀来了,皇上亲下谕旨,封你做正四品恭夫人,封诰和宝册宝印,还有霞帔凤冠,女儿带来了,您以后也是朝廷命妇了。”

  邹氏止住了哭声,惊的不敢相信,眼泪都忘了怎么流,下意识地看向慕容槐,这厢对她点点头,诚然道:“你为我慕容氏诞育出艳儿这样的贵人,功不可没,以后这宅子里的庶务你和良意一起打理吧,百年后牌位上大供桌,伴在吾的右边。”

  众人听着,心下一阵唏嘘,怪道诗中说,遂令天下父母心,不重生男重生女。

  邹氏欣喜若狂,鞠身一福,发间已难掩霜丝:“妾身谢老爷!”

  郭氏眼中迸出怨毒,狠狠剜了邹氏一眼,姨娘们恨得暗暗咬牙,婶娘们一脸艳羡,温氏低眸,怅然若失,侧头在一众伫立的女儿中寻找一个姌袅的身影,这孩子今日穿了一套雪莲对襟衫裙,逆光而立,身线柔美婹巧,睫毛长长鬈起,眉目恬静澹然,不施丁点粉黛,颊边至耳根再到脖颈的肌肤浑然一体,如鲛珠生华色,美玉生光晕,日光下,隐隐透着内里红彤彤娇嫩的脂,越看越是天仙之姿,又瞥了一眼被前簇后拥的昭仪娘娘,微笑浮着一个大酒窝,匀脂敷粉,美则美矣,却是人间的颜色,两两相较,胜负分明,心里说:“论起美貌,我儿可比她强了多少倍,十一快快长大吧,给娘也争出一个体面尊荣来。”

  玉霙站在定柔身边,十指绞着帕子,眼眶中一片灼热,努力忍着泪意,定柔察觉到她的异样,紧紧挽住了那手。

  慕容槐亲自将女儿迎进了嘉熙堂,更了衣,坐在上首,让几个弟妹都过来拜见姐姐,昭仪含着典雅的笑,每个近前细细询问关怀一番,再加以训诫,送上精心准备的礼品,皆是宫中赏赐的贡品,民间见不着的。

  定柔得了几匹妆花缎、妆花纱、团花串枝织锦、缕金罗、番邦的瓜子罗,另一盒首饰,舶来的胭脂水粉,和一把象牙折扇,姐妹们是一样的。

  料子堆锦叠绣,触之柔软生滑,如婴儿肌肤,心下欢喜,正好给母亲做外衫,再给没出生的侄儿做些衣服,留到满月宴穿。不想行到半路被静妍气哄哄夺了过去,扑通扑通全部扔进了湖里,毓娟和十五的也扔了,玉霙见状,只好让丫鬟把自己的也扔下水,静妍咬着牙:“神气什么啊!做了娘娘就了不起啊!还让我跪!当我们是奴婢吗,她送的东西我嫌腌臜!”

  毓娟也掐着腰哼道:“瞧她那样,真想上去扇几个巴掌,装什么贵人啊,忘了她从前的臭样子,当着我们牙尖嘴利,出去见了公子哥立马变作了一副样子,捏着嗓子轻声细语,弱不禁风的,今上也奇怪,竟会喜欢她那副矫情的做派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