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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宫粉黛无颜色第136节(2 / 2)


  皇后余光瞟了一眼铜漏,提着裙摆与定柔跪在一起,求道:“母后息怒,贵妃妹妹怀着皇嗣,求您看在皇儿的面上,不要叫她跪着了,后宫诸事皆是臣妾之责,亦是臣妾过失,求您罚臣妾罢。”

  太后冷哼,直接斥道:“你若是个有手段的,这个醮夫二嫁的小妖精会在这儿恶心哀家吗!当初选你为后,缘自你出身书香世家,贤良淑德,却不想是个懦弱无能的,扶不起的阿斗......”

  皇帝奔进了垂花门,内监正要禀传,他挥了挥袖示意噤声,站在庭中大喘不停,里头的声音清楚地传出来,听在耳中,气血猛然冲上了顶!

  大步流星跨进,里面的人目光一致看着地上俯跪着的小女子,全然没发觉他进来。定柔双腿如负巨石,酸痹到极处,手臂完全没了知觉,胎儿在不停地动着,告诉母亲这姿势让小人儿不舒服。恍惚中,一双赤舄龙纹靴到了身畔,携住了她的右臂,众妃突兀地看到一个玄衮绛袍的伟岸身影,顿时怔了一下。

  男人满目疼惜,眼底微有薄怒,定柔感觉自己轻飘飘被一股刚劲的力道携起,搀住她,成了身体的支撑。

  皇帝眼睫动了动,责怪的语气:“朕不是告诉过你,母后早有懿旨,凡遇喜有孕的皆不用来请安,母后向来注重皇嗣,断不会计较这些繁文缛节,你怎地还是来了!”

  定柔一腔子委屈荡然无存,心头只剩了感动,眼泪再也耐不住,湿了眼眶,心跳不停沸腾着。

  当你危难时,他义无反顾从天而降,成为你的支柱和依靠,还有什么比这更珍贵的!

  皇帝更加心疼到极处,只恨不得肋生双翼,即时带她离开。

  妃嫔们下意识摸了摸发髻歪了没,齐刷刷地敛衽请金安,皇帝默声不语,目光在贵妃身上停留不动,迟迟没有说免礼,气氛一时陷入尴尬。

  一众维持着曲膝的姿势不敢动。

  太后皱眉看着儿子:“你怎么穿着朝服就来了,来人,快给陛下更衣。”朝淑德二妃使了个眼色,那厢立刻上前来。

  皇帝摆了一下手,扶着定柔,责备皇后:“贵妃初来乍到不知规矩,母后年纪大了难免疏忽,你怎地也不知道轻重!叫贵妃如此跪着,伤了皇儿怎么得了!”

  皇后低眸垂首:“臣妾知罪。”

  太后斜睨了个白眼。

  皇帝又对众人:“传朕的口谕,贵妃身子笨重,以后免去早晚定省。”

  上座的太后面露不悦,正要说道,皇帝回眸一个眼神,仿佛在说:“母后不要太过分了,她怀着孩儿呢!您即不喜,何苦让她来招您生气,反正又不缺她一个。”

  然后扶着小女人说:“脸色这么难看,快回去,让御医来看看,别有什么事。”

  定柔双腿渐地活泛了过来:“臣妾遵旨。”

  皇帝向太后行了个跪安礼,众目注视之中扶着贵妃离去,待走出垂花门,额头一个吻,关切地问:“没事罢?”

  她欣慰地点一点颔。

  皇帝摸了摸肚子,指尖端起小妻子的脸庞,又印下一个吻。“别怕,有我在,无人敢欺负你。”

  定柔忍不住要贴进他怀抱。

  内殿,静默许久,一众衣香鬓影怅然失落,好似久久没回过神来。太后叹息道:“你们完了,皇帝从进来到出去,眼里就只看到慕容氏。”

  第129章 夜专夜 1 从此贵妃专夜

  慕容府今日门庭若市。

  一大早负责洒扫的小厮听到人语羹沸, 从门缝里窥了窥,吓了一跳,乌泱泱的人头攒动, 提着礼品和拜帖, 待开了大门,一窝蜂涌了进来, 险些把老管家踩踏脚下。

  进了仪门,外院和花厅壅塞了个水泄不通, 统统是京城各府第的男女管事, 上到巨室门阀, 下到没落了的世家, 拜访慕容槐和慕容三兄弟,送金玉古玩, 给温氏和一众嫡系女眷送珠宝绫罗,赏花赴宴的请帖。

  温氏和王氏被里三层外三层围着,应付的嗓音哑了, 收礼收的手都软了,应酬的日程排到了年后。

  待到午晌人才走干净了。

  山月小筑和芙蓉小筑的院子摆满大大小小的锦盒, 丫鬟们拆的手出了血, 除了珠玉首饰, 不乏稀奇的珊瑚和琉璃, 宝石南珠, 温氏看的眼花缭乱, 但为了不让人说她市侩庸俗, 还是端着从容文雅的姿态。慕容府飞出个金凤凰,一夕成了京城热门,老爷说封妃大典前恩荫会下来, 康儿和兄弟几个会擢升三级,康儿将成从四品官,四妃的母亲荫封正二品郡夫人,贵妃如同副后,要升一级,与皇后之母同例,封一品国夫人,食邑一千,她心知自己毕竟不是明媒正娶的原配,到不指望能当国夫人,与前头的郭氏一般就行了,当个郡夫人,将来百年后牌位上了他慕容氏的大供桌,伴在慕容槐旁边,世代享受子孙们的香火。

  总算明白诗中说:“遂令天下父母心,不重生男重生女。”

  想她拼了命为慕容家生了三个男丁,竟不及生这一个女儿管用,早知道就生这一个便是了,金汤玉羹养在身边,当成贵人供起来,让她跟母亲一条心,如今这荣华富贵也心安理得些。

  芙蓉小筑的王氏望着琳琅满目,双目冒光,库房里抬出的箱子装不下,哑着嗓子喊下人速去购置新的,要最好的黄花梨,听闻自己会荫封三品淑人,激奋的夜里睡不着,届时披上诰命的翟衣,围上霞帔子,戴上凤冠,她这个续弦可比前头的慕容少夫人风光,忍不住感叹,十一妹妹的身子可真值钱,还是个破了的身子。

  午后,殿外阳光满园,花香浮动,侍立着无数粉衣宫娥和蓝袍内监。

  安可被保姆哄睡了,定柔扶着肚子在阶下漫步,母亲说越是孕晚期越要活动,到分娩才会顺畅,少受些罪。她沿着墙角走,从三十圈加到了五十圈,走的满头大汗,浸湿了里衣一层,这几日双腿总是时不时抽筋,月笙和张嬷嬷在旁时刻专注着,不敢松懈一分,扶着坐在合欢树下的摇椅中,喝了几口茶。

  垂花门外忽一阵婉转笑语,一群衣裳楚楚的妙龄女子而至,整齐地站成三排,比肩连袂,款款一施,动作一致向她问金安,浓烈的脂粉味,正是韶华馆的女御们。其中有她认识的沈蔓菱和程芊芊,还有几个从前一起参加大选的,剩下皆是本届选出来的,更年轻一些,春笋般的面容,堇色年华。

  唯独静妍没来。

  定柔不知她们来此有何目的,以期巧遇?皇帝这个时辰又不在,忙唤人去沏女子爱喝的花茶。

  转念想了想,可能是来攀交示好的,想做贵妃的羽翼,以图圣宠,毕竟她现在身子不便,到了产褥,一个月之久,正是机会。

  她心笑着,我便是真到了容色衰退那一日,也不会主动把夫君让给你们啊。

  我可以让天让地,就是不让丈夫。

  你们如花的年纪在这宫里枯萎,老去,又不是我的错,不是我让你们来的。

  除非,我夫君去找你们......

  迎入内殿,扶着肚子坐到上首,一众粉白黛绿的女子各自看座,笑盈盈,你一言我一语,夸赞这殿堂如何如何华美,亲热而恭敬地叫着贵妃姐姐,美貌如何如何不凡,首饰和发髻如何如何精致,满口溢美之词。

  定柔含着疏离的微笑,任由她们说,只是疲于应付,心想这些人嘴上说着,心里还不知怎么咒恨呢,但愿你们不要天天来,我可受不了这聒噪。

  不知何时殿门外一个明黄龙纹长袍的身影,如苍松猗猗站在那儿,脸色阴沉,御妻们顺着目光一望,登时吓得起来行礼,不想还有这意外之喜,哗啦啦跪满了地,声韵如莺丝:“陛下圣躬金安!”

  皇帝一只手臂负后,步入内殿,因有外人在,定柔少不得作样子,也福了福,皇帝坐到她的位子,望着一地珠翠罗绮,打扮的花枝招展,把内殿熏的脂粉味冲鼻,空气都变了,让他很不喜欢。威严凛然的声音:“贵妃在孕中,谁许你们来扰她?”

  众人听的后背一瑟,跪在前头的苏美人位份最高,诚惶诚恐地磕着头:“陛下赎罪,嫔妾们是来探视贵妃娘娘的,这就离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