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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宫粉黛无颜色第143节(2 / 2)


  没多会子阵痛又席卷而来,定柔方才平静的面容霎时狂风骤雨,痛苦的眉心皱成一团,皇帝一颗心揪了起来,将前头的人推开坐到床沿,瞧着孩子娘,心疼的不知该如何,伸手要抱,还说了一句:“不若咱不生了行不行......”

  众人哭笑不得,只觉他碍事,又不敢说。

  定柔推了他一下:“你快出去吧!”

  皇帝倔强地:“就不!我去哪儿,你这样我怎么放心。”

  定柔攥着拳想打人,命令张嬷嬷她们:“把他撵出去!”

  众人齐齐一施:“奴婢不敢。”

  定柔欲哭无泪。

  稳婆从被子里出来,换了身下的一层生绢,已整个染成了淡红的,皇帝见了身子一软,扶着床柱,脸色煞白煞白,竟差点晕了。

  谁能告诉他,生孩子不就跟小柱子说乡下的鸡下蛋一样么,一出溜就变出来了,怎么血丝呼啦的,他的女人不会有事罢??

  张嬷嬷安慰他:“陛下别怕,只是羊水破了,见了红,说明快生了。”

  皇帝眼前看人重影:“羊水是什么?”

  众人:“呃......”

  定柔的阵痛越来越紧密,已顾不得孩子爹了,嘴里被塞进一个帕巾,全身浴汗,几乎咬碎了,攥着被子痛呻起来。

  皇帝傻傻地看着,只恨不得替她受了。

  稳婆又换出了更多的白绢,这次颜色更深了,被染成了红艳艳的,皇帝眼前黑了一下,出这么多血,这下子真害怕到了极致。张嬷嬷委婉地求他:“您快出去吧,在这贵妃不能安心生。”

  皇帝攥着床柱,望着孩子娘:“朕不走!朕就守着她!”

  定柔已被浪潮似的痛湮没了理智,指着害她成这般的男人,尖利的嗓音骂了一句:“给我滚出去!!”

  皇帝生生打了个激灵。

  何嬷嬷轻推慢攘着,内殿的重重帐帷被放下来,为怕风灌进来窗子也封严实了,皇帝临出帐子前看到,孩子娘被一群人围着,拿开了绣枕平躺下来,稳婆说可以生了,让她吸气,使劲。

  披了一件袍子在帐外踱步,感觉今夜所见,魂魄吓走了一半,不知不觉天明了,晨光透进窗牖,里头的的孩子娘一声声痛喊着,声音嘶哑了。

  他扶着门框,指尖抖个不停。

  皇后来了,将不知何时掉落地上的袍子捡起来,重新披上身,说了句:“该更衣上朝了,有臣妾在这里守着,您就放心罢。”

  皇帝转眸一个冷电似的眼神,眼角闪着不信任。

  皇后低垂下头,不敢出声了。

  小柱子带着宫娥捧来了朝服:“陛下,已经卯时正刻,该上朝了。”

  皇帝呵斥了一声:“叫他们等着!”

  铜漏走到辰时,里头只听得稳婆说着吸气使劲,孩子娘完全哑了,太后闻讯赶了过来,痛斥几句,并吩咐人为他穿戴朝服,皇帝好像没了意识,扶着门框没有反应,忽听得孩子娘尖声痛叫着,接着传来“哇哇哇”的婴啼。

  里头大呼:“出来了!出来了!是个小公主!”

  皇帝这才回了魂儿,抬步奔进内殿,横冲直撞把帐帷扯破一截,床榻前宫娥在为孩子娘拭汗,一群人抬起她,将沾了血的被褥换了,床帐也换成了大红石榴的。

  定柔头发被汗水浸透,连动动眼皮都没有力气,皇帝走过去握住她的手,仿佛几世未见,定柔为了不让他担心,努力扯着嘴角展出一个笑。

  婴儿被洗干净裹进襁褓,张嬷嬷抱给他看,皇帝望着小小的人儿,粉彤彤的一张小脸,小小的鼻子,嘴巴还不及扁豆大,发出小猫儿般的声音,可爱的叫人心都快融化了,不自觉地伸臂接住,憨子似地看着,喜悦的不敢眨眼。

  这就是他们血肉结合出来的。

  太后进来,瞧见他的模样不知该笑该哭,训道:“哈喇子都流下来了!你又不是第一次当爹。”

  第137章 安玥公主 安玥公主……

  大正殿, 群臣已等了一个时辰,焦虑不安,喁喁私语。

  内侍送来消息说, 春和殿娘娘临产, 陛下正守着妇人生孩子呢,叫他们等一等。结果等了一个时辰。

  百官满怀不忿。

  这叫什么事?本朝开国以来, 乃至王朝始立以来,还没有过如此荒唐的事情呢。

  正议论着忽听传皇帝来了, 伟岸的身影走出来带着一脸喜气, 眼角笑意盎然, 端端正正坐到金龙宝座上, 对下的语气也温和如水:“众卿平身。”

  语气带着欣喜。

  官员们眼角相觑,鲜少见陛下如此眼笑眉飞, 有的想,不过等了一个时辰,没有什么重大的朝患, 无伤大碍,还是不要惹得不快了。有的想, 竟为了妇人分娩而耽误朝会, 陛下这是昏庸了, 离荒废朝政不远了, 这就是苗头, 得谏!

  左右司谏经过上次的事, 被狠狠打了屁股, 伤疤还没掉,但不谏又恐落得疏忽职守,失了本分, 少不得被其他人指摘,不过还是不要做领头雁了,等他们开了头,再添砖加瓦。

  年逾六十的昭文大学士自视辈高望重,此次是陛下的过失,且是小过失,应当计较,从前陛下偶有偏差,大家各抒己见,陛下皆虚心接受,还会赞一句爱卿谏的好,谏的对。

  于是主动出列,言道:

  “陛下此为有失体统.....妇人产娩乃內帷小事,后宫自有皇后娘娘料理,陛下属国之重器,岂可因为妇孺小事耽误神圣朝会。”

  下头一阵附和。

  皇帝笑意不减,直说是朕的过失,并说了两句歉疚,以后慎戒之,等等。

  底下的乍听此言,正来了劲,出列一大群,含沙射影,借古讽今,纷纷指明此事虽小,影响深大,云云,说的说的群声沸腾。

  皇帝脸色冷了下来:“别找不痛快!朕今日心里高兴,不想同尔等纠缠,言官的职责是监督朕经国的缺失,凭你们如何吹毛求疵。不过晚来了片刻,爱妃挣扎在生死分娩关头,朕心系大人孩子多留了一会儿,人之常情罢了,朕也是血肉之躯,也有至亲骨肉守护爱护,你们事事以圣君完人规范朕,扪心自问自己可曾白璧无瑕?朕登基十二载,除了上次伤重,可有一天贻误过朝会?你们素日省亲、祭祖、丁忧、养疴、侍疾、朕何时没准过?婚娶丧殡三日两日不来朕可计较过?若再穷追猛打,即刻下旨日后百官休沐一概取消,不论你是什么事由,只要有口气都得来给朕上朝,病得起不来抬也得抬到这儿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