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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宫粉黛无颜色第175节(1 / 2)





  竹叶青勾兑取名曰“青华直”,有匪君子,绿竹猗猗。

  柳叶酿曰沁园春,寓意洞庭春色。

  然后皇帝说:“我取了七个,剩下的你来。”

  定柔先啜了一点杏花酿,唇齿间芳馥回味,灵光一闪,道:“叫赖东君如何,我向来喜爱一厥卜算子,不是爱风尘,似被前缘误,花开花落自有时,总赖东君主。”

  “嗯,甚好!”他提笔在御笺上写下,娘子喜爱的其实是那一句“若得山花插满头”,讫情畅意山水间,无羁无缚。

  下一个白梅花酿,暗香凛冽化于酒香,甘醇绵长,别有一番滋味。她想了半刻才道:“梅花香自苦寒来,玉骨那愁瘴雾,冰姿自有仙风,凌雪傲霜,性子最是孤冷,又曰琼枝只合在瑶台,白梅与梨花同骨,你既有了洞天,我便对应瑶台,叫瑶台冽露罢。”

  皇帝笑:“也罢。”提笔写下。她又说:“我今日闲来读了一阙词。只觉那胭脂泪、留人醉一句甚是凄美,人面若桃花,花谢胭脂褪,芳歇春逝,不若叫胭脂泪如何?”

  皇帝微摇头:“勉强。”还是提笔写下。

  她尝了一口玫瑰果子酿:“很甜,果子清甜与玫瑰馥芳契合,如两情缱绻,衣带渐宽终不悔,为伊消得人憔悴。莫憔悴,伊人已归。叫伊人归,可好?”

  他眼眸一亮,大大点头:“这个好!我喜欢!诚如我当初对你,终换来了伊人归。”

  稍后每个酒觥贴了一个黄笺,标着酒名。

  小柱子来禀:“陛下,几位尚书大人来求见。”

  皇帝搁下笔忙事务去了,再回来已是半个时辰后,只见宫女端着醒酒茶围着孩子娘,七嘴八舌唤着娘娘,桌上酒觥七倒八歪,定柔起初不过浅尝慢酌,不知怎地越尝越馋,直到喝的一滴不剩。

  皇帝上前看,只见小娘子枕着手臂,小脸蛋红的滴透,冰肌玉肤烧起来一般,肌肤底子仿佛呵口气即破,透见内里娇嫩欲滴的膏腴,含笑闭目,模样娇憨,身上酒气熏人。

  摇了摇酒觥,气道:“你怎么没给我留点儿!到是等我来一起喝呀。唉......”

  伸臂将她横抱起准备给她洗了放到御榻上,小娘子的睫毛忽然“刷”一下,好像清醒了,她打了几个酒嗝,打量着眼前的男人,醉眼朦胧地说:“我认识你,你是个坏蛋,小心眼子的坏蛋,我都给你......生了两个孩儿......还是不放心我......你对我爹娘那么好......不就是怕我不跟你过了.......你好有人做主。”

  皇帝清清嗓,咳咳,小秘密被看穿了。

  谁叫你有前科来着,踹我的时候毫不留情。

  抱到床榻上,一双小手捧住他的脸,摸着鼻下薄薄的髭须,一使力,竟揪下几根,皇帝疼的直冒泪,小娘子呵呵大笑:“早看你胡子不顺眼了......给我剃了......”

  皇帝摸了摸,指尖有血,今年刚蓄了须,怎么的,嫌弃我老了?

  小娘子翻了个身,轻轻打起了睡鼾,宫女端来铜盆,皇帝捏了手巾把子,板过孩子娘打算亲手给她擦擦脸,谁知那厢睡梦中“嗬!”了一声,豪气十足地喊:“本女侠在此!小贼休走!”

  然后凭空抡起了拳头,重击在了他的下巴壳,闻得“格”了一声。

  小柱子等人伫立一旁心惊肉颤地看着,陛下双手捂着半张脸,眉心紧皱,半天缓不过劲来。

  普天之下只有贵妃敢如此僭越,也只有贵妃能如此。

  素韵坐在正屋养神,手里翻看着话本子,一个婆子蹲着捶腿,卢敬生气冲冲进来:“你让账房只给我十两银子花销的?”

  素韵淡淡地点头。

  卢敬生正要发作,只听素韵道:“官人,不当家不知柴米贵,西市的白银米又涨了,菜蔬肉荤一天一价,孩子们正在长身体,你俩儿顿顿要狍子肉吃,一斤狍子肉一两半,吃也吃穷了,咱们大人以后都得紧着裤袋过日子,紧着孩子的嘴吃。”

  卢犯了郁闷:“怎就叫你说的这样惨?给我拿些银两,几位同僚今夜在如月楼摆了酒席,这次轮到我做东道主。”

  素韵吃惊的模样:“十两银子,每人吃海参鲍鱼也尽够了!难不成你还请他们到那勾栏地界消遣一番?家里都揭不开锅了,相公竟拿家用的命根子去请人嫖妓!”

  卢敬生被噎了一顿,停了停,只好说:“后日还有诗会,大后日斗酒,都得压彩头。”

  素韵语气愈发温和,软软地说:“啊,没钱,怎么办?”

  卢:“把领俸的印信给我,以后我自己去户部领。”

  素韵掐掐大腿肉努力挤出一行泪,含悲啜泣:“没良心的,有了小老婆不养大老婆了,你一月俸禄三百五十两银子,家里日常流水就得十五两,好歹堂堂一个京官之家,面子功夫总得做啊,这奴仆也不好遣散。

  这些个嘴一日要供三餐,冷了要棉衣病了要请医吃药,那那不是钱,为妻每日一睁开眼愁的牙都快掉光了,鸡儿吃了过年粮,全指我厚着脸到娘家打秋风过活,望相公千万体谅才是。”

  卢:“不是还有禄米,官田,布帛,四季例赏。”

  素韵:“那点子东西够作甚,你那闺女还有两年及笄,这嫁妆是多大一笔开销,你就这一个闺女,家里头一遭办事,也不好寒酸叫人笑话,大凡好东西我都攒着添里头了。你爹娘每半年捎一回供养,连带伺候他们那些奴婢,一回就得小二百两,这送路的人来回盘缠又得三十两,相公算算这账。”

  卢没了耐心,急道:“你唬鬼呢,当我不知道有多少家底!还有茶庄和绸缎铺么,盈利呢?那绸缎铺子开在盘古街,黄金地段中的黄金地段,一月的进项够家里吃一年的,做什么非得把着我俸禄不放,我一个老爷们出去囊中羞涩像话吗!”

  素韵拿着帕子掩鼻冷笑几声:“相公也好意思说,那些是和我娘他们合股开的,咱们才占几成,你只晓得读死文章,那懂得经营的艰难,这做生意有赢有亏,旱涝不保收。”

  从炕几下拿出一个账本和小算盘来,比划着,说道:“前儿礼部侍郎家送来了帖子,过几日嫡孙要做满月,红份子得包五十两。还有虞部司的儿子大婚,冯祭酒的母亲出殡,里外里半年的家用赔进去了,相公也莫跟我急,不成的话你父母的瞻养先欠着,挪给你花用,什么时候有了什么时候寄,再不够你书房不是有一些别人送的字画古董么,典当了便是。”

  卢哭笑不得:“饿死我爹娘不成,那些字画都是名人真迹,我怎么舍得。”

  素韵摸着算盘珠子:“那就没法子了,要不你去街上卖字?”

  卢敬生脸色彻底绿了,扭头离开,一个丫鬟端着托盘掀帘进来,“夫人,冰糖燕窝好了。”

  卢没好气地回头看去,素韵端起小碗,悠然自得地吃着。

  第173章 第四朵桃花 一朵被遗忘的……

  定柔醉了整整三天。

  第四天清醒的时候头还晕着, 瞧人出去有重影,睡得太久肢体不似自己的了,也不知什么时辰, 枕着青玉枕, 身下褥着凉而生润的桃笙凉簟,精美的半叶芙蓉图案, 光滑的丝缎薄被残留男人的气味。

  懒懒地窝着不想起来,奈何肚腹饿的咕咕作响。

  为避耳目月笙她们早回春和殿去了, 昌明殿的管事任姑姑带着宫女捧了盥洗的物什, 一面挂起蛟绡纱幔, 笑说:“娘娘可算醒了, 这三日醉的水米不进,陛下急坏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