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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宫粉黛无颜色第180节(2 / 2)


  吃完端来温水,捏了手巾把子擦洗了一番,握着篦子细细为女儿梳理着,安可的头发也随了母亲,熨帖柔顺,乌油油泛着光,定柔手下极温柔地绾成一个女儿髻,簪了一朵堆纱蝴蝶结,齐额薄薄的留发。

  安可捧着菱花小镜端看,镜中人水眸顾盼,临花照影,嘴角靥出浅浅的小涡,问:“娘,我是不是丑了?”

  定柔笑嗔了她一眼:“又臭美了!且养一养就恢复了。”

  定柔忆起那年母亲第一次为她梳发,感叹时光如梭,我的女儿,也到了含胎欲放的年纪,又想起儿时带她赴死,只觉心中翻江倒海,幸好,遇到了皇帝。

  安可放下镜子朝垂花门望了望,眼神带着期翼。

  定柔注视着女儿每一个细微的小表情,不由得眉心浮出忧虑。知女莫如母,这孩子也如她少年时,至情至性。

  那个少年多日不曾来,听闻被其母管束得紧,行走踏步都被羁缚着,血铠甲事件查遍了羽林卫,却无收获,皇帝笃定是徐相宜所为,苦于找不到实据。

  知慕少艾,情窦初开,偏偏你们的母亲是宿敌。

  不知不觉中眼角滚下一滴热液,定柔抬指拭去,忽听得小洛子呵斥了一声:“谁在那里?”朱漆大门外闪过一片浅色衣角。

  安可顿时坐直了,白如纸的脸颊泛出一层红晕,轻咬下唇,眼眸盈盈一亮,定柔清楚的听到她胸口怦怦怦的声音。

  小洛子出去,闻得两个声音对话:

  “劳驾,请问公主如何了?可吃得下东西?”清脆醇厚的声音,不似那个少年的。

  “好多了,能进流食。”

  “那便好,这个给她。”

  稍事听到一顿脚步声远去,小洛子端着一个方形如意缠枝莲的锦盒回来。“娘娘,是越国公府的世子,穆青。”

  定柔看到安可的眸子暗淡下来。

  “就是那天抬公主回来的那个少年吗?”和六殿下一起的,听皇帝说过是位清风朗月的儿郎,待人事物彬彬有礼,王公子弟中少见的谦谦少年,比六殿下大一岁。

  打开那锦盒,果子的清甜芬芳飘散出来,竟是珠圆绛润满甸甸的樱桃,鲜红欲滴,还带着翠绿的叶子。

  这时节哪来的樱桃?

  安可没什么食欲,前两日突然说馋樱桃了,皇帝着人去了西市那间铺子,却说要等一个来月,从南国运送。

  定柔从不平白受人之惠,那天抬可儿回来的少年,她给每人做了一只披肩,精选的白狐腋子毛,织锦缎衬里,天气渐凉,相信不久就会用到了。

  命月笙取来,让小洛子送去崇文馆,并转述一句感谢。

  温水洗过捻了一枚给安可,吃了两个便摆手不要了,安可展出一个笑:“这会子刚进了粥,没什么胃口,匀一半出来给妹妹送去罢,娘,我身上倦的很,想睡了。”

  第179章 二妃之陨 2 二妃之陨……

  隔日温氏和四喜来宫中探望安可, 带着刚满百日的龙凤胎,怕吵扰了安可小憩,抱到了西侧寝殿。四喜产后略显丰腴了些, 脸颊白里透红, 泛着母性的光晕,似比从前更出挑了些, 听闻奶水很是丰盈,亲自奶着两个孩子。

  小娃娃软糯糯肉嘟嘟, 含着小拳头淌口水, 甚是讨人喜爱。定柔抱着小侄女, 问四喜:“我哥如今待你怎样?”

  四喜低下头, 颊边含着欣慰的笑意:“还......住在书房,对我一如往昔冷淡, 但肯说几句关切之语了,每日下了值就来看望孩儿,帮着乳母一起哄拍, 他最喜欢女儿,时常抱着舍不得放下, 用左手批阅公文, 夜里听到儿啼声会起来, 到堂屋帮我抱, 他还学会了给孩子换尿布。”

  定柔听得会心一笑, 摇晃着怀中的小女娃:“他能这样, 已经很好了。你们终归是夫妻, 我了解哥哥,他是半点也不愿欠了别人的,你对他情深义重, 终有一日会等来回应的。”

  四喜含泪点一点颔儿。

  久和慕容康相处,越是发现他的担当和至诚,犹如陈年的佳酿,细品之下越是甘醇无比,这世间怎会有这般敦厚笃实的儿郎,我能做他的妻子,为他诞下一双儿女,已是莫大的福气。

  只怪君生我未生。

  相遇太晚。

  等两个孩子睡了,放进小摇床,定柔领着母亲和嫂嫂到庭外合欢树下茗茶,宫女搬了小香几和湘竹椅。

  秋意渐深,树头不断有花叶随风飏飏,落于发间,温氏啜着茶环顾四下,摸着定柔微微隆起的小腹悄声道:“这次也算因祸得福,扳倒了淑妃,听闻这几日朝上兴起了废太子的言论,你肚里这个,将来不可限量。”

  定柔今日见了两个侄儿,本来心情愉悦,乍听到此语,面色猝然一沉,秀眉一蹙,斜了母亲一眼。“妄议朝政,母亲可知是什么罪?”

  温氏颈后一寒,端着茶咳了两声,满脸尴尬,四喜见状,忙不迭岔开话头。

  闲聊中说起了一件事,再三嘱咐定柔听了切勿要生气,安可没出事前,一日晚间慕容贤夫妇相伴来了山月小筑,四喜恰也在定省,伏侍二老洗漱,夫妇二人期期艾艾对慕容槐说,嫡孙寿哥儿年满十一周岁,到了舞勺之年,该定亲了。

  那话里话外,寿哥儿看上安可公主了,让父亲去跟陛下和十一妹提一提,何不亲上加亲了,求来这份殊荣,早早定下亲事,寿哥儿能尚主,也是为慕容家锦上添花。

  定柔一口茶呛在了喉咙。

  四喜急忙为她拍背:“娘娘莫气,当个笑话听,我当时就怼回去了。”

  四喜伶牙俐齿,夸人的时候吐字含芳,怼人的时候也唇枪舌剑,说他们癞蛤莫娶仙女——想得美!可儿生的花容月貌,那寿哥儿又肥又矬,脸大如盆,小小年纪已有了脂肪肚,偏还长了一对眯缝眼,不知道的还以为闭着窟窿走路呢!哥嫂没听过龙配龙,凤配凤,鹁鸪对鹁鸪,乌鸦对乌鸦。等等诸如此类的讥讽之语。

  温氏也在一旁添油加醋,讥笑他们梦里吃鲜桃,想的甜!

  可儿和玥儿千尊万贵的金枝玉叶,汀兰学堂闻名遐迩的一对琪花瑶草,京中谁人不知晓其美貌,倾慕她们的青年才俊车载斗量,几世也轮不着资质愚钝又貌不惊人的寿哥儿啊,简直天方夜谭!

  当时那对夫妻的脸色,黄绿青蓝紫,好笑极了。

  王氏还诡辩,抹泪说:“我儿怎么了,叫你们作践的如此不堪,我瞧我儿挺好,长得富态,天庭饱满,有大福气的,有道是郎要膘,女要俏,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。”

  四喜和温氏做了个呕吐状。

  不过慕容槐确实动了几分心思,听到温氏和四喜的鄙夷,才冷静一想,皇帝对可儿视如己出,定是要那超群拔萃、文武全才的来般配,寿哥儿虽是世家子弟,靖国公府未来的世子,但模样生的寒碜,不够格。

  夫妻俩悻悻地走了,事情却没完,寿哥儿实打实的看上了安可表妹,吵着嚷着非卿不娶,还说什么若是被别人抢走就不活了,在芙蓉小筑又摔又砸,踢踏成马蜂窝了,这两日正跟老爷子唱苦肉计呢,闹绝食。

  定柔听得哭笑不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