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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宫粉黛无颜色第185节(2 / 2)


  方才宫宴上,高太子妃扮上惊鸿羽衣,跳了半厥《霓裳羽衣曲》,轶态横出,瑰姿谲起,巧笑倩兮,美目盼兮,含情凝涕望君王。

  傻子都能看得出。

  舞罢献上一道荷叶莲蓉粽和莲蓬汤,深情款款地说是儿臣亲手包的,请父皇品尝。

  太后尝了一口,夸了句:“太子妃慧心巧思。”也不知是不是讽刺。

  安可和安玥并肩坐在一席,将一切看在了眼里。

  定柔听完忙问:“你父皇吃了吗?”

  安玥答:“父皇才不会搭理那种狐媚,推到了一边,一口没动。”

  定柔握着扇子坐回摇椅,笑了一阵,孩子他爹这株老桃树,越老越开花了不成,两个女儿见母亲不上心,忙异口同声说:“娘,你可拿出手段来,别让父皇被人叼了去!那样女儿就气死了!”

  定柔险些笑岔气:“你父皇不会了,他是耳聪目明的人,最厌恶那种取巧献媚的女子,他又不是肥肉,还能叼了去,难道高太子妃是那啥不成。”

  可儿和玥儿还是不放心,不怕狗叼,就怕惦记着。

  安玥说:“娘,你快点把小弟弟生下来,好好打扮打扮,压压她的气势,哼,她还真当自个风华绝代了!想做杨太真第二,也不照照镜子!”

  定柔笑的流出一点泪,摸着高高凸起的肚子说:“我这般岁龄的人,还跟人家小姑娘争春作甚,娘自来也不是爱与人比较高下的,唉,合该你们两个快快长大,替娘出头。”

  此刻昌明殿书房。

  “你要走?”

  襄王立于御案下首,垂眸恭立,神情微微颓然。

  皇帝望着他眼角四周的乌青,叹道:“你是真的累了,朝上刚换了宰相,处处要提防沈从武,你事务多了两倍不止,焉能不累。”

  襄王道:“臣弟确实乏了,想去封地看一看,还未去过,听闻山清水晏,风光极好,多可笑,自己的封地是什么样都不曾领略,王府也没居住过一日。”

  皇帝手臂放在案上,低眸沉默了片刻,问出了隐藏心底的那句话:“四弟,你是为了躲着我和她吗?”

  襄王身躯一震,心头顷刻如沸油煎熬。

  早知道,什么事都瞒不过哥的一双的眼睛,尽管竭力自持,还是躲不过哥明察秋毫,想是早觉出来了,只不过不忍揭破,平添了尴尬。

  皇帝低声呼出一口气:“是真的了,你也爱慕起了她,咱们兄弟竟喜欢同一个女子,世间之事,当真造化弄人。”

  襄王面朝地砖,脖颈似有沉重的东西压着,半丝也抬不起头来,痛苦的无地自容:“哥,对不起,我不是有心的......我克制不住自己了......”

  皇帝凝视着他,问:“你是否有过此想,当初若不是陆绍翌横加进来,也许你和她......早已鸾凤于飞。”

  襄王闭目,拱起的手臂微微发颤。

  皇帝霎时明白了:“你对她,竟已用情至深。”

  襄王流下两行男儿泪,胸口似有一把极锋利的刃,在那一下下翻搅着:“哥......让我走罢......底下的亲信会助你......臣弟.......臣弟此生,都不想再见到她了.......”

  皇帝握拳抵着额,也心痛难耐,偏偏是同胞弟弟,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割让给他的,只有心爱之人不能。

  良久之后起身,到紫檀书架取出一个长方小锦盒,打开,里头是一绺女子的断发,乌莹莹的丝,烛光映着亮泽,根根柔顺服帖,系着红丝缎。

  上前递给襄王:“这个你收着,是她从前和我怄气时剪下的,反正她时时在我身边。你想走,我不强留,你是我亲弟弟,难道我连这点子心胸都没有吗,别人不行,但你可以。可以想她,也可以和别的女子在一起时当成她,我不计较。”

  夜色中,亲王仪仗缓缓走在回王府的路上。

  襄王摩挲着锦盒,终于下了某种决心似的,揭开盒盖,指尖轻轻触去......

  眼前浮现那日在马场,女子踏马而来,身轻若袅燕,衣袂如仙子,乌油油的三千云丝就那样垂悬着,长若流瀑,轻若行云,随风飏飏翩飞,颊边含着一抹浅笑,薄薄的唇弯着俏美玲珑的弧,轻轻漾开灿漫的腼腆,如莳花绽蕊,一人独芳枝,万千芳草骤然无色......

  指尖一遍一遍顺着发丝抚摸,我要去离得你们远远的地方,独自消亡。

  两日后,皇帝正批阅着堆压的奏本,皆是废立的事。

  襄王夜叩开了宫门,一气奔至昌明殿,皇帝见他穿着家居服,跑的大汗淋淋,问:“怎地了?急慌慌的,出何事了?”

  襄王大喘了一会儿:“哥!不好了!陆......陆绍翌回来了!”

  第186章 前夫归来 1 前夫归来

  皇帝捧过茶来喝, 听闻此话猛一抬眸,眼神透着惊惑,四弟这是路上遇到不干净的东西了?难道又有人装神弄鬼?

  襄王汗不停的冒, 跑的太快有些眩晕, 竭力抚平呼吸:“臣弟方才接到飞鸽传报,他没死, 只是伤得很重,全身骨头碎裂, 一直在大矢国的百里荒漠, 一个牧民的家中养伤, 想是不敢暴露身份, 前些时候与乌孙国互市他才得以与商队结伴入境,找到安西都督府, 现下已随平凉候入了玉门关,今日至灵州了,快马半月可到京, 哥,是真的!”

  皇帝目怔了一瞬, 恍惚是梦中听到的话, 手中的茶盏不自觉地开始晃, 茶水沫子溢出大片, 落在腕处, 烫的泛起一层红, 脑中木木的感觉不到疼。起身踱出了御案, 待克化了这个消息,还是觉得不可思议,犹如一把尖利的镞矢飞来, 打了他个措手不及。

  十年了,我与定柔耳鬓厮磨,声气相投,心意一致,默契十足,宛如长成了一体,他如今回来,定柔她......会动摇吗?

  襄王急的心如火焚:“哥,臣弟来时已急命下头的人做了布置,只等你令下了。”

  皇帝放下了茶盏,心头如顷刻间填满了锆石,沉甸甸喘不过来气:“我和定柔是两情相悦才在一起的,杀了他,我成什么了,慕容家的事我已沾了太多血,不想再沾他的。”

  襄王紧盯着哥哥犹豫的神情,急道:“哥,你一向果断,万不能在这时候儿女情长,现下沈家刚得了相位,咱们的人已经开始行动了,大事在即,风云诡谲,输赢尚是未知之数,他偏巧这个当口回来,不知掀起多少风浪!你和贵妃的名声也会被诟病!哥,快下令罢!”

  烛光煜煜映着皇帝紧锁的眉角,他说:“这一路上已有诸多人看见了他,怕是纸包不住火了。”

  襄王上前一步,拱手道:“只要神不知鬼不觉,一个急病暴卒,便是他要回来,也只是寻回来的遗骨......”

  皇帝鬓边紧似一阵的灼痛起来,闭目揉捏着:“让朕想一想,明日朝会前给你答复。”

  夜色茫茫,无边无际如沁墨,零散点缀着星子,不见月亮,前方一曲一折,两旁的石灯火苗随风摆曳,映着打磨光滑的方形地砖,如镜鉴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