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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6章(2 / 2)


  上官千杀带着一身冰凉的霜意从夜雾中回来时,就看到脸色雪白的孟七七抱膝等在营帐门口。

  跟在后面的李强任冲高志远使个“你懂得”的眼神,示意他一起退下。

  高志远知道内情,却没心情接李强任这眼神,恭敬问安后,慢慢退下了,只是心里想着,也不知道少将军与安阳公主以后该如何才好。

  上官千杀愣了一愣,如常伸手牵着孟七七站起来,领她进了营帐,淡淡问道:“外面这样冷,怎么不在里面等?”上官千杀知道不应该,然而如今却不由自主地要去想女孩一言一行背后的用意。其实就算想明白了她的用意又如何?不过只是更加折磨他自己罢了。

  孟七七解了狐皮大衣,笑嘻嘻道:“我穿的厚,在外面也一点都不冷。”

  上官千杀“唔”了一声,沉默了片刻,道:“下次不要了。”

  孟七七凑上来,瞪起眼睛,脸上却带着笑意,“你是说,你还有下次要这么晚回来么?一句话都不留的。”

  上官千杀明知女孩心中想的并不像她口中说的这样简单,却仍是控制不住地感到心里暖起来。

  这种被所爱之人温柔约束的感觉,简直是世上最醉人又最甜美的一味毒。

  上官千杀揉了揉女孩额前的碎发,柔声道:“我尽量不再晚归。”

  孟七七脸上的笑容完全绽开了,口中却还不满似得哼哼着,“尽量?什么嘛……”

  上官千杀轻轻笑道:“很晚了,歇下吧。”他走向燃烧着的大烛台。

  孟七七立在原地,奇怪道:“你怎地还穿着铠甲?”

  上官千杀道:“我等下还要巡营。”

  孟七七嘀咕道:“不都是李强任和高志远巡营的么?”一面疑惑着,一面已经走到屏风旁,却又狐疑地转过身来,问道:“战神大人,你……”却只是心里不安,口中问不出来,“你明日不会不见了吧?”

  上官千杀立在烛台旁,等她歇下便熄灭烛火,见状柔声笑道:“安心睡吧,我保证明日还在的。”跃动的烛光映在他坚毅的面容上,衬得他好似神祗一般,简单一句话由他说来,都好似誓言般掷地有声。

  孟七七暗笑自己多想,钻进暖暖的被窝,不一会儿便沉入了黑甜乡。

  这一夜,却是血流成河。

  ☆、第105章

  上官千杀带着千人队,乘着夜色爬上了长雪山次高峰,经由此前搭建的浮桥,悄无声息登上了主峰,再借着主峰千仞高的藤条,找准方位纵身跳入云州城的高将军府内。夜黑风高,地势险峻,攀藤而下,期间不慎死去的,就有几十余人。

  等到上官千杀等人从天而降,落在高府中时,高建业等人还在夜色中安睡。

  上官千杀曾在云州两度与吐蕃作战,第二次更是领兵在此屯田数年,在此地自然有内应。两次与高建业的合作,也令上官千杀摸清楚了他的套路。高建业,西北军的大将军,年五十有余,浑然便是云州的土皇帝。

  云州的府衙在城北,高建业就在城南建了一座“行宫”制式的高府,更仿照禁宫的样子,在高府外围半里外挖了一条十几米深的护府河,修筑小型堡垒。如果有人想要从云州城外攻入,且不说固若金汤的云州城防,只高建业这护府的堡垒就很是个问题。

  高建业为人阴鸷,多疑心。三个成年的儿子,年纪越大的,他越是提防。大儿子与二儿子被他要求住在高府一侧,由直属于他的卫队“保护”;底下的十万大军,驻扎在云州四面八方,不得他的调遣绝对不许进入护府河,违禁者,杀无赦。

  这两点,直接导致了当夜高府血流成河,十万西北大军却是一队未动;而高家父子三人,除了领兵在外的三子高建英之外,被尽数擒拿。

  上官千杀落入高府之后,与内应之人里应外合,先屠杀尽高建业的三千护卫。

  稀落的星光中,只见上官千杀一人当先,手持一柄锃亮长刀,所向披靡,从高府正门一路劈砍前行,斩杀百余人直入内门。在他身后,高志远、李强任等各领五百人,与内应之人所带百余人,杀出一条血路来。

  喊杀声中,高建业暗夜惊梦,他久经沙场,事出突然却并不慌乱——他与京中约定的动手之时还在十日之后。他一脚踹开乱作一团跪着发抖的仆人,先取了印信交给随身勇士去传讯大军,而后迅速穿好铠甲披挂,手持伴身几十年的长枪,抢出门来。

  高建业这一出门,正撞上浴血而来的上官千杀。

  高建业不喜黑暗,是以院中红灯笼高照,亮如白昼。

  只见一身黑色锦衣的俊朗青年踏血而来,他刀锋的寒意与身上的杀气,绞成一条长龙,呼啸而至,扑面而来,令人胆寒肝颤。

  高建业心中“咯噔”一声,环顾左右,只见自己的人非死即伤,而对方却有千人之众,当即哈哈一笑,抛下手中长枪,摊开双臂朗声道:“不知上官将军为何而来?咱们还要联手打吐蕃才是——您这、老夫可就看不明白了?”

  上官千杀手持长刀,不发一语,只一步步缓缓逼上前来。倒是他身后高志远忍不住,见到了此时高建业还满口胡柴,恨极骂道:“老贼!死到临头还在撒谎!云州哪里来的战事?分明是你与京中勾结,想要诱杀我上官军!”

  高建业嘿然一笑,定睛看去,怔了一怔,旋即又笑道:“我当是谁——原来是侄儿。唉……”他长叹一声,“你可活脱脱就是你爹年少时候的模样啊。这些年来,你也不曾回来祭拜过我二弟,这次回来了,也去祠堂上柱香吧……”

  高志远“呸”了一声,“我爹尸骨都在定州,我拜什么祠堂?你也敢提我爹——若不是你设局害死我爹,凌·辱我娘……”众目睽睽之下,他冲口而出这一句,便说不下去,只怒目瞪着高建业,恨不能剥其皮饮其血。

  十四年前,定州血战前夕,高建业带着西北大军撤离。高建业的弟弟,也就是高志远的父亲,与上官千杀的父亲乃是八拜之交,生死兄弟。是以高志远的父亲就带着千余人留在了定州。孰能料到异变陡生,高志远父亲的亲信竟然行刺于上官千杀的父亲——当时的定州总将领,且因为没有防范,那亲信一击得手,正中上官千杀父亲心口下三寸处。高志远的父亲性情刚烈,因愧对结义兄弟,明知这是兄长设局,无以自白,竟在上官千杀的父亲重伤昏迷之时,自杀谢罪,将独子高志远托付给上官家。

  高志远的父亲这死却并不值得,盖因上官千杀的父亲虽然不过几日便去了,究其原因,却并非是那错开心口三寸的一剑,而是另有缘由。

  定州血战之后,高志远与上官千杀死里逃生回到京都。高志远派人回云州打探母亲下落,却得知母亲已经被大伯高建业欺·凌。不知内情究竟如何,在外人看来,却是高建业将弟媳收入房中了。高志远人单势薄,如何能从掌控西北十万大军的高建业手中救出母亲?是以附在上官千杀身边,以图借上官军之力,报仇雪恨。

  眼见上官千杀一人在前,众人呈扇形缓缓收拢包围上来,高建业口中对高志远胡说八道,心中各种念头却转得飞快,“贤侄,咱们好歹是一家人。你快帮我跟上官将军好好说说,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……”“会”字才一出口,他就一脚将地上的长枪踢飞。

  那长枪直飞出去,将高挑在屋檐下的两盏大红灯笼扎了个对穿!里面的烛光倏然灭掉。

  院子里瞬间漆黑一片。

  黑暗令众人本能地脚下一缓。

  就是这一刻!

  高建业身子一拧,拔地而起,就要跃上屋顶,趁黑逃走。

  上官千杀却是知道这老贼向来奸猾,在他与高志远说话之时便留心提防着,烛光虽然灭了,对于黑暗中视物如白昼的他而言却并无影响。是以高建业一动,上官千杀便紧追上去,半空里横刀劈去,逼得高建业不得不闪身避让,从半空中跌落下来。高建业落地之时,手臂一展,将扎在灯笼上的长枪抽了出来。

  一枪一刀,一老一少,两人缠斗在一处,带起劲风如利刃,竟是容不得旁人近身。

  众人隔了丈余远,有心擒贼,却无力上前。

  高志远环顾左右,只见为了近战厮杀方便,众人携带的都是刀枪之类的武器,便连声道:“去寻弓箭手来。”又命人点燃火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