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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75琵琶(2 / 2)

  “也是啊,左右男人三妻四妾寻常,逸城公子富拥万金,娶一个她,再娶一个你,二女共侍一夫,你本也不吃亏!”华淑萱这样说着,刀子一样的白眼剜过来,“侍婢生出来的,就是侍婢生出来的。”

  华淑琪双唇雪白,一双手拢在袖中握成拳,紧到手指甲都深深嵌进掌心肉里面,血流出来,方才放开。

  来到大堂雅座,围着一张大桌子,程倚天、萧三郎、杨昱靠一起坐,云杉坐得和程倚天隔了一个位置,华淑萱当仁不让,就把这个隔出来的位置给占了,华淑琪坐在云杉和杨昱之间。

  桌上有黄金栗子糕一盘,葱香千层饼一盘、糖油粑粑一盘、三种不同馅的云吞各一盘,主食是牛肉河粉或者碱汤面。华淑萱吃了一块栗子糕,又吃一块千层饼,云吞咬了一口吐出来,放下筷子叫:“伙计!伙计!”雅座的伙计急忙跑进来。

  华淑萱说:“给我做碗馄饨。江南的名点,会吗?”

  伙计说:“小的下去问问。”下去之后半个时辰,一碗热腾腾的馄饨端进来。华淑萱拿汤匙舀了一个吃。

  “还行。”她表示满意。

  华淑琪说:“七妹,漂泊在外,原是要入乡随俗。”

  “你懂什么?”华淑萱可没给她面子的习惯,“这个的饺子做得皮这么后,馅儿又这么实,”指着装河粉的碗,“这个又这儿辣,怎么吃?”站起来,探着上半身把一碗还没动的牛肉河粉推到华淑琪手边,“你喜欢,你吃。”

  华淑琪吸了声鼻子,低头,转开脸。

  那河粉也在云杉手边上,云杉抬手把碗推回去:“谁的早饭份额,谁自己解决。”

  “你这是指教我咯?”华淑萱正愁没机会发难,皱着一双还是很秀气的眉头反问。

  云杉冷笑一声:“你娘才有资格指教你。”

  这话听起来有理,可是,华淑萱仔细一琢磨,勃然大怒:“你这个贱坯子,你说什么?”用力一拍桌子,端起那碗河粉,就准备撒泼。

  可是,那碗河粉长了翅膀似的,明明在她手上,不知为何,突然之间便到了云杉手上。云杉端着装河粉的碗,掂了掂,叫伙计:“伙计。”

  伙计进来,她把碗给伙计:“找个要饭的,施舍去。”回头对华淑萱说:“岂不闻‘谁知盘中餐,粒粒皆辛苦’,七小姐但凡读过,不吃,就这样施舍给乞丐也是好的。”

  华淑萱接连受她奚落,心里那份恼怒,简直别提了!

  一阵琵琶的声音从外间传来。

  到底是洪州最好的客栈酒楼,这时候就有卖唱的进来。华淑萱气鼓鼓坐在座位上,把碗里剩下来的馄饨一股脑儿吃完。嘴巴里塞得满满的,只听外面一阵悦耳的滚珠之声传进来。

  真是弹得好琵琶啊,方才虽被云杉讥笑胸中无货,华淑萱其实还是知诗书懂音律。也不知外面弹琵琶的是谁,这琵琶弹得,几乎和金陵教坊、扬州教坊里的高级乐姬差不多,弹拨拢捻技艺非凡。且曲子听起来好新啊,从来没听过,却很是好听,高低错落变化甚多,意蕴悠长叫人越听越不住寻味。

  一直都很镇定从容的云杉表现出从未有过的烦躁。她忽而拿筷子,想夹点心,恐怕吃了麻烦似的,筷子举起来又放下。眼前的河粉确实美味,本来吃得好好的,忽然又失了滋味仿佛。

  斜对面坐着的可是追魂萧三郎。

  萧三郎对这个已经牢牢抓住公子心的姑娘关注颇深。门外琵琶弹得急,门内这位“云妹妹”就越焦急。音乐自带情愫,有快乐有忧伤有希望,这些情愫反应在对面“云妹妹”脸上,似乎是惶恐、纠结、愧疚、不安……不一而足。

  萧三郎问:“云姑娘,是否也要给你上一碗馄饨呢?”

  “不用!”云杉回答得非常干脆。

  过了一会儿,云杉干脆站起来,对大家说:“我累了,想要去休息。”离开座位,来到门口。

  雅座的门打开,一人抱着琵琶出现在门前。

  程倚天、萧三郎和杨昱都吓了一跳。

  此人白色衣装,猛一瞧,简直和玉雪笙一模一样。玉雪笙不是已经死了吗?出现的这个人,将自己打扮成玉雪笙那个模样,意欲何为。

  琵琶后面露出的脸清丽可人,少女气质柔弱中不乏婉约。包括程倚天在内,三个男人无法对这样的少女进行盘问斥责。

  萧三郎对少女说:“这位姑娘,我们不需要弹唱。”

  少女妙目中柔光流转,从每个人脸上都一扫而过。

  云杉两只手都握着门边,少女站在她对面。云杉呼吸加剧,少女敛声屏气。

  程倚天看不懂,萧三郎和杨昱也看不懂。华淑琪不明就里,华淑萱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。

  华淑萱的个性,别人不让做的事,她偏偏要做。尤其是这个“云姑娘”,和倚天哥哥卿卿我我就够让人讨厌,刚刚还那样牙尖嘴利!是可忍孰不可忍?华淑萱冷笑一声,突然大声说:“我要听曲。”不问程倚天等人主意,来到门口,看似不经意,用力将云杉撞在旁边。

  云杉心里有事,发作不得。

  华淑萱让白衣少女进来,转脸又看她:“你不是要走的吗,现在就可以走啦。”

  白衣少女坐在角落,调弦,曼声道:“一曲《江海遗韵》,见人头讨赏钱,听着好一钱两钱,如若不好,一文两文奴家也很欢喜。”

  云杉往外迈的脚停住。

  少女抬头,目光和她相接。

  二人四目相对,竟似过了千言。

  就算是萧三郎这样的老江湖,也瞧不出这白衣少女有任何犀利的意思。不管从那个角度审视,她都这样娇怯而又冷冽,好像水中清纯高洁的水仙花。

  如果云杉这时候走了,所有人都会认为云杉不懂礼貌,故意给这样一个流落江湖的可怜少女脸色看。

  华淑萱又步步紧逼,抓住云杉刚刚的话,存心瞧笑话。

  程倚天想说什么,萧三郎冲他摆摆手。

  杨昱事不关己,伸筷子夹了一个葱油千层饼。

  云杉瞧了屋子里一圈,回头又看白衣少女。

  少女抱着琵琶,已经做好姿势准备弹奏。神情之专注,目中早已无她。

  云杉咬了咬牙,掉头又走回来。这一回,华淑萱任何冷嘲热讽的挑衅,她都置之不理。不一会儿,雅间里只有闲适、纤巧、的琵琶乐声文静、优雅地响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