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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幕第一场(1 / 2)



『如果努力能够得到相对应的结果,小孩子就会很乐意继续前进。』



椿曾经听某个老师这么说过,还说「所以要多称赞孩子」。那应该是对父母亲说的话吧。



然而获得夸奖就能前进的只有一开始。即使顺利前进,每个人总有一天必须面对现实,因为在意他人评价而动摇,更重要的是无法再欺瞒自己的眼睛。



当明白即使再努力、再辛苦,也无法得到结果的时候。



当发觉到自己不属于极少数特别人物的时候。



在那样的时候,人应该如何……踏出下一步?







耀眼的阳光刺痛眼睛。



第一次造访东都大的时候,因为太过热闹,还觉得「好像学园祭」。



然而真正的学园祭却完全不能相比。校园中处处都是外校大学生、甚至远方来的一般客人,简直就像东京都心的站前。光是要避开他人走路也要耗费精神。



在晴朗无云的天空之下,校舍的窗户以缤纷的色彩装饰。



食物摊位飘来香气,不知从何处传来乐团的声音。



来来往往的学生愉快地彼此嬉笑。



在这当中,椿独自一人站在石造礼堂前方。



时间是下午两点多,这个时间她原本应该要为了学园祭舞台而在幕后忙碌。



然而椿并没有参加这项活动。从那天晚上以来,她便暂停社团活动。不只是因为黑田说的话,椿自己也觉得无法回到他们当中。



她与加奈美重逢,歇斯底里地哭喊,那样的迁怒行为实在是太差劲了。然后──她无法忍受如此脆弱的自己,她对自己无法弥补的愚蠢感到厌恶。



到头来,她以为已经适应新生活,其实只是自欺欺人。从她逃离歌唱的那天起,一切大概都没有改变。现在只是终于尝到恶果而已。



「我真蠢……」



椿无意识地喃喃自语,咬著嘴唇。她觉得只要一放松,似乎马上又会泛起泪水,因此缓缓深呼吸,咽下涌起的情感。



春天的阳光从树木之间掠过她的眼睑。



非日常的空气感觉很舒适。隔著有说有笑的路人,可以看到一群穿著礼服的人跑过去,大概是某个音乐团体的人吧。他们显得兴奋而愉快,或许是接下来要上台演奏。椿想起和社团的大家一起度过的耀眼时光,她重新思索自己失去的东西。



──为什么会选择东都大歌剧社?



之前问黑田的时候,他回答「因为喜欢歌剧」。这点椿也一样。



然而理由并不只如此。



她在那场宣传演奏会感觉到的东西、亲眼看到美丽的莫札特时想到的东西,正是此刻仍旧从胸口涌起而燃烧的感情。



「我……很羡慕大家。」



──她非常羡慕他们。



他们是如此享受著演奏,歌唱的身影是如此美丽而灿烂,令她产生强烈的羡慕。他们拥有她失去的东西,因此深深吸引著她,希望他们能够分一点碎片给自己。



然而即使了解到理惠的态度、接触到清河的热诚,椿本身还是无法踏出脚步。被加奈美责难也是很正常的。



黑田大概一开始就看穿她扭曲的状态,也因此一直关注著她。



椿按住开始湿润的眼头。



「去寻找我自己的答案……吗?」



她至今仍旧不理解那天黑田说的答案是什么。就连要寻找什么问题的答案,她也没有头绪。自己究竟没有看到什么?这两个星期以来,面对狂乱的自己,她找到的……只有乌黑泥泞的感情。



只有自己一直不愿正视、假装没有发觉到的东西──不知何时被追上的那个预感的真面目──以明确的轮廓出现在椿的面前。



当她明白自己为什么对加奈美的话那么愤怒,就只感到悲哀。她默默俯视自己的双手。



然而即使如此,她仍旧不想像以前一样只是逃避。



黑田虽然严厉,但并不是不讲理的指挥。也因此,这一定是对椿做的指挥,为了这个──她今天才会来到这里。



从礼堂内传来柴可夫斯基的《第五号交响曲》。



这时大概是某个管弦乐团在演奏。今天一整天,这里都有不同的音乐社团轮流演奏。



椿呆呆地望著出入礼堂的观众。她想起在这座校园内迷路时听到莫札特的乐曲,感觉格外怀念。如果当时没有听到那段音乐,现在的自己不知在哪里做什么。或者──即使在那样的情况,她是否也会同样地在某个地方回顾自己的脆弱?



椿触摸冰冷的喉咙。这里还无法唱出任何歌。当她自然而然低下头时,听到礼堂内传来热烈的掌声。



大概是先前的团体表演完了。看到纷纷走出来的人群,椿想起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。她移动彷佛要生根的沉重双腿。



「我得去那里才行。」



也许是因为太过笨拙,椿好几次差点撞上走出来的人。她一一道歉,总算进入礼堂内。她悄悄地站在最后面的墙边。



──这样是否会被称作不够乾脆呢?



如果是稍早之前的自己,或许会这么想。她会觉得自己没资格接触音乐,不应该继续和他们在一起。



然而现在的她却不这么想。就算无法从这里前进,她仍想要听大家的音乐。那天推动一直迷惘的她奔跑的,正是他们的音乐。



舞台上,工作人员正在更动椅子的排列。新的一批观众入场,椿前方的座位坐著几名六、七岁的女孩,大概是有人带她们来的。她们喜孜孜地窥视似乎是在哪里制作的万花筒。



她们天真无邪的身影,让椿想起昔日的自己和加奈美。当时两人以同样的视线、看著同样的东西而感到高兴。然而不知何时开始,即使加奈美在身旁,椿仍旧感到她走在「很远」的地方。



椿之所以一直假装没有发觉,是因为她太喜欢加奈美。



观众席掀起一阵骚动。



从舞台后方出现的是东都大歌剧社的成员。



管弦乐团的成员拿著乐器,依序坐到位子上。所有人都穿著正式服装,有种不同于平常的气势。椿在入场的合唱团员中,看到穿著不习惯的礼服的清河,不禁露出微笑。独唱的女性阵容都穿著色彩鲜艳的礼服。理惠一身暗红色的礼服,她的美貌让会场中发出此起彼落的赞叹声。



理惠来到指挥台旁边,优雅地站定位。她的视线搜寻会场,然后捕捉到椿。



椿无言地深深鞠躬,理惠回以温和的笑容。



空气逐渐变得紧绷,这代表正式演出即将开始。椿非常熟悉这个气氛,这是音乐营造的空气邀观众进入梦境的前兆。



她看到最后出现的男人,不禁屏住呼吸。



白色指挥棒和平时相同,但他本人的气势却和平时不一样。他的浏海往后梳,身上穿著正式的燕尾服,端正的立姿完美到令人看呆了。挺直的背脊与看透一切的眼睛,无言地宣示他正是这个乐团的指挥。



「……黑田。」



低语声不会传到舞台上。



黑田从工作人员接过麦克风,重新面对观众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