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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该1(2 / 2)

  “老卢,你过来一下。”

  “什么事儿?我还等着李大夫好走呢。”

  “你再急也得让李大夫吃午饭吧。你看看都几点了,你自己吃过午饭了是不是?”

  吕青把卢干事拉走,李敏顾不得洗手,从抽屉里掏出一双新手套戴上,开始吃午饭。保温桶里的是饺子。她吃了快一半了,罗主任提着一个饭盒进来了。

  *

  “小李,有人给你送饭啦。”罗主任手里的饭盒不大,但是用毛巾裹得很严实。“我妈妈包的饺子,老杨剁的饺子馅,筋道呢。来,尝几个。”

  “罗主任。”李敏赶紧站起来。

  “你吃你的。不然我就得赶紧走了。”

  “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。”李敏接过饭盒,扣上保温桶、改吃罗主任拿过来的饺子。

  “很好吃。”确实像罗主任说的那样:筋道。

  “喜欢吃就好。下回我让老杨多剁点儿馅,带你的这一份。小李,咱们都是医大出来的,我看看你刚才手术的病历,可以吗?”

  “可以,可以,你看吧。”李敏向罗主任示意自己桌面摆着的那本病历。

  罗主任翻开以后仔细地看了一遍,然后对李敏谢道:“小李谢谢你。要不是你这样记,老杨这回就没翻身余地了。”

  “石主任说他今天不来上班也没事儿的。”

  罗主任点点头,却很沉重地说:“他不来是没他的事儿了,但他来了、沾上了就脱不清干系了。剩下就要靠你和陈院长了。患者没事儿,他也就没事儿。”

  “我会用心的。陈院长更是了。”

  “我信你们。你上午查房要是不看那患者,他恐怕要下午、下班前、或者是患者有症状了才会过去看,那什么都完了。”

  说话间,李敏又吃了好几个饺子,她把剩余的饺子倒进保温桶里盖好,把空饭盒塞回到罗主任的布兜里。

  “罗主任,我得去院办一趟,这个晚上洗完了给你送回去。”

  罗主任伸手就拽过去布兜,“那用你洗,就一个饭盒。是问这件事儿吗?”

  “我不清楚啊。”

  卢干事在护士办公室望见李敏吃完了,就走过来说:“不是问这事儿的,罗主任你放心好了。老杨不会有什么事儿的。”

  罗主任点点头,轻声说了句“谢谢”。看着李敏收拾好东西跟着卢干事走了,她才拿着饭盒兜转去主任办公室。

  *

  本该休息的石主任,这时候正在主任办公室给那八个实习生、还有覃璋和杨宇等四人讲课呢。他见罗主任站在门口,便朝罗主任点点头,对屋子里的学生们说:“你们先自己琢磨下我才讲过的,一会儿继续。”

  “罗主任,有事儿?”石主任还是平时的态度,不温不愠、不急不躁,让人看着心生安慰和稳定。

  “老石,老杨中午和我说了。那个额叶底部脑损伤的患者。他,唉!”罗主任有些无奈,那个怂货,遇上事儿就堆了。

  石主任笑笑安抚罗主任道:“患者的手术我去看了,整个手术小李做得都挺好的。陈院长也很满意。今晚是我的夜班,我会加小心地看着他,你放心。”

  “我自然放心你。小李才写的病历我也看了。那孩子果真像你说的没什么歪歪心眼儿。现在就盼着患者没事儿了。患者要是没事儿,他也就没事儿,不然还不得脱层皮……”

  “嗯,我理解。你也别为他太担心。患者头疼不说,他哪里知道患者枕部有血肿呢。且中间还夹杂着患者得罪了实习学生。这也是他没想到的。”石主任已经从实习生嘴里套问出来究竟了。

  “他太信赖实习生了。这不应该。”罗主任生气就在这点上。杨大夫今早就该把所有患者仔细检查一遍的。即便不能详细查体,也应该仔细问诊。

  “嗯,他是有错。也是没想到那患者把实习生得罪了。但我说句公道话,不是为老杨开脱啊。到哪儿,我都说这个说法。

  首先,患者要是昨天肯与值班大夫说头疼,或许昨天就做ct检查了;有昨天的白班和夜班呢,又不是他自己一个人的事儿。其次,再往前还有2号的大查房、就是1号的值班人员不提,还有2号的白班夜班呢。”

  罗主任被石主任这一串白班夜班说得神色轻松了一些。

  石主任笑笑继续道:“这楼上、楼下节日期间的7组值班人员,就是陈也在里面。我估计他今晚就想明白了。天塌下来了,有大个儿顶着呢。没事儿的,你回去吧。”

  说到“陈”的时候,石主任语气放得极轻,若不是罗主任与他对面站着、且只有一步半的距离,都听不到这个字的。

  罗主任到此时方才是真正放心了。她朝石主任笑笑告辞,从楼梯那边离开十二楼。她的脚步不同来时的沉重和迟疑,步履轻松得好像刹那间年轻了几岁。

  她宛如回到年轻时候,领头挑着满满的沉重的粪筐、带着铁姑娘队的同伴们,迎着春寒料峭的第一缕晨光,走在刚刚化冻的田埂上……

  她低声哼着“公社是朵向阳的花儿,社员就是那藤上的瓜。瓜儿连着藤、藤儿连着瓜,藤儿越肥瓜越甜,藤儿越肥瓜越甜哎、哎哎哎。”

  一路径直回内科住院楼。

  等进了她自己的主任办公室,罗主任她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唱的是什么。她略略不自然地伸手把耳边的短发捋到耳后,然后捂住绯红发烫的双颊,对着墙上的镜子,看着里面眼睛晶亮、不像既往几年沉寂的自己,忍不住叹息:

  ——原本是为了安慰年迈的父母、让他们放心,自己有伴儿了,以后的人生不再是孤零零的,可到底夫妻同床共枕耳鬓厮磨了一个多月。自己还是陷进了杨大夫的温柔中。

  她点点镜子里绯红脸颊的女子额头,说:你呀,你关心则乱了。

  真是不应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