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问心11(2 / 2)

  秦处长得到舒院长的支持就收拾起值班本,退出院长办公室。他与院办章主任做了值班本的交接后,去走廊找到江砚。

  “江经理,刚才打扰你了。”

  “没事儿。没人了?”

  “嗯。”

  “谢谢啊。”江砚与秦处长点点头,又进了舒院长的办公室。

  *

  秦处长才回到办公室,就见有两个死者家属过来办手续了。他把临床大夫填写的死亡卡,与其他干事换写过的死亡证明核对,检查无误后,盖上省院放在医务处的专用章,赶紧把人打发走了。

  “还有九个。”他在心里默念。

  卢科长回来,先汇报潘志去手术、死亡病历被收起来了,然后说:“处长,我会盯着手术室和十二楼,看他是什么时候做完手术回科的。”

  秦处长把两张死亡卡递给卢科长看。然后是:“小卢,你盯着潘志没有用。要是他们科里别的大夫给填写了这张卡,到咱们这儿来换死亡证明,你不给换吗?”

  “那怎么办好?”卢科长很谦虚、带着点儿着急的模样,等秦处长给指示。

  “我昨晚一夜没睡。我去隔壁屋子里眯一会儿。这公章你拿好,遇到要换死亡证明的你就给换,然后十二楼那个死者家属来了,你陪他过来。我跟他们谈。”

  “是。”

  秦处长半梦半醒地在隔壁补觉,那边卢科长打起精神,不错过任何一个外科的死亡患者。他接受秦处长指派、办的第一个死亡证明,就是王大夫小女儿的。

  “老杨,你们科的大夫是不是都上手术了?”

  “没啊,小黄没上。有什么事儿?”杨大夫过来替王大夫办手续,然后他就在医务处给火葬场打电话,告知对方是小孩子,最好能早点活化,免得人家给排到后天去了。还好,卢科长在那边有认识人,见状就顺便给他找了人。

  卢科长撂下电话就告诉杨大夫:“那边说一小时之后派车来。”

  “谢谢你啊,卢德。”杨大夫连忙道谢,给了小卢一根烟之后,他自己的嘴上也叼了一根。凑近小卢的火柴点燃,他边抽烟边说:“你说大王怎么这么倒霉。”

  “是啊。谁能想到呢。我看傅院长、关院长都住在儿科了。”卢科长弹掉烟灰说:“其实也是王大志不该有这个孩子。”

  ?

  杨大夫瞪眼看他。

  卢科长坐下说:“按照政策,即便是再婚夫妻双方都没拿到孩子的抚养权,也没指标可以再生一个的。”

  杨大夫还真就不知道这回事儿的。他闻言就愣愣地问:“那怎么给大王指标了?”

  “前年,不是出了妇产科刘主任那事儿嘛。上面对咱们省院的计生就高抬贵手了。正好是年底,王大夫就捡着这个便宜了。但是吧,这命里有时终须有,命里没有莫强求。你看他忙了这一场,最后还是落空了。”

  杨大夫伸手拍拍卢科长的肩膀说:“卢德,咱倆都是一年来的省院。这些年处下来,我托大给你提个醒,你记着啊,这话你就跟我说这一回。再往后可别跟别人提这茬,伤人。咱们跟大王没仇没怨的,犯不着去得罪人,你说是不”

  卢科长刚分来省院的时候,那时候的费科长、现在的费院长照顾杨卫国,他都看在眼里的。他把烟蒂按熄在烟盅里,说:“我也就跟你这么一说,换个人我不会提的。我看你跟大王的关系倒是挺好的。”

  “都一个科里待了好几年的同志了。”

  卢科长就揶揄他道:“创伤外科的人多了去了,你都处得好!”

  杨大夫不自在地回避下卢德的眼神,然后他为自己辩解道:“你又不是不知道我。我早就想离婚,想着她忍不了就办手续了。谁知道她闹得满院丢人也不肯办离婚。”

  “那你当年可以不结婚啊。”

  “你是没下过乡,在这儿站着说话不腰疼了。我敢不结婚?她爹是大队长,那年年兴修水利、春种秋收,什么活累得派我什么活。不等返城、恢复高考,我就得去见马克思了。”

  “你又不是党员,你见不着的。”

  又有人敲门进来,杨大夫拿好那张盖过章的死亡证明,朝卢科长点点头离开了。

  *

  卢科长等了一上午没有等到人,秦处长也不敢回家休息。他和卢科长干脆在医务科吃的中午饭,然后俩人坐在办公室里干等。功夫不负有信心,可算是在下午四点等到人了。

  卢科长看着潘志填写的死亡卡,心说这潘志倒也是个妙人啊。他把死亡卡递给秦处长看,又那整本的死亡证明收起来,甚是为难地说:“这死因添未明,这可不行。我照样这么添,这死亡证明拿到火葬场,不说人家不给活化,还要报警的。”

  来人也挺为难地说:“我们刚才在胸外科跟潘大夫说了挺久的,他不肯给我们写别的死因。你看,明天要出殡的。这都4点了,火葬场那边还没有落实呢。你斟酌着给我们写个死因呗。”

  卢科长立即拒绝道:“你当那死亡证明的存根是摆设啊。那最后是要交到公安局与民政局核对的。这对不上就会开除我,搞不好还要判刑的呢。我可不敢。”

  “那怎么办?”

  “尸检!查明死因啊。那不是有句话死也要做个明白鬼嘛。”卢科长说得轻描淡写。好像喝凉水一般地顺畅。

  “尸检啊?”来人犹豫起来。“这人都死了还怎么检查?不是你们变着法要钱吧。”

  卢科长立即说:“尸检不收你钱。”

  “可这人都死了,你们怎么检查?”

  “做病理啊。在显微镜下看。那是最科学的诊断了。”

  ……

  来人并不懂什么是做病理,他只关心自己要解决的问题。“那明天能活化吗?”

  “肯定能。这个我可以给你安排。”

  卢科长见来人还在犹豫,就又推他一把说:“你家亲戚朋友什么的,是不是都准备好明天去送他了?你这没明确死因,火葬场的车不会来接的。别的车想把尸体拉走,咱们省院也不敢给的。”

  “为什么?”

  “怕土葬啊。这一环扣一环的,国家都有规定的。就是在家死的人,也得从医院的太平间走,按地段去医院,不然没有死亡证明,你怎么销户口?麻烦大了呢。”

  “不销户口呢?”

  “那警察该找你们了。活得见人、死得见尸,你家变不出来人,是怎么回事儿。是吧。咱们现在可不是过去打仗的那年代,会随便不见人了的。”

  秦处长见卢德越扯越远,就轻咳了一声说:“这都四点多了,你赶紧拿个主意,我们明天是休息的。”

  来人想了又想,最后无奈道:“好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