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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3节(2 / 2)


  阮湘琴在来京前,也简单了解过这即将对战的七位选手,对没有任何背景的鱼莜毫无印象,直到那回她参赛证被撕,鱼莜主动过来安慰自己,她才第一次记住了她的名字。

  能让这种地位的业界大拿,十年如一日地悉心教导,真是普通烹饪者难以想象和拥有的福气呢……

  从小就被父母捧在掌心里疼爱,家境优渥,学业顺利,毕业后完全没经历过辛苦找工作的竞争,就直接嫁为人妻。丈夫不仅英俊多金又体贴,还特别支持她烹饪的小爱好,不惜花重金请各方名师来教她,空余时间,还会陪她参加各种美食节目,打比赛,堪称为人生赢家的阮湘琴,第一次对同龄人产生了名为羡慕的情绪。

  而鱼莜根本无心加入他们的谈话,余光时不时地看向隔壁桌。

  十分钟,二十分钟,半个小时过去,柯奕臣仍没再出现,桌上残留的碗碟和餐具都已被服务员收拾干净。

  鱼莜不知道心头淡淡的失落是因为什么,到后来,她表面上笑着听他们说话,实则在桌底无聊地刷着手机,打发时间。

  阮湘琴嘴甜会说话,宋耀辰虽然话不多,却能在恰当的时机接住妻子的话茬,有这两人在,饭桌上再未冷场过。

  杯中的酒喝完又被添满,鱼连海心下盘算,照这样的情形下去,这顿饭能吃到明天早上,便以身体不适,不胜酒力为由,欲先离席回房间。

  顾老爷子给顾明礼使了个眼色:“去送送你鱼爷爷……”

  顾明礼应是,跟鱼莜一左一右地搀扶着脚步虚浮打晃的鱼连海走出了餐厅。

  走到电梯口,鱼莜回身说:“送到这就可以了,顾先生你先回去吧。”

  “好,”顾明礼松开手,不忘细心地交代,“如果老爷子回去不舒服,就叫服务员送醒酒汤过去暖暖胃。”

  “嗯,知道了。”鱼莜淡笑点头。

  见顾明礼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,鱼莜转身,轻拍了拍鱼连海的胳膊:“师父,人都走了,您可别装了啊。”

  平时在家闲着无聊,一顿饭能喝掉一斤多二锅头的人,喝几杯红酒就醉了,谁信啊。

  只见鱼连海虽然脸庞通红,眼神却清明,难掩得意:“想把老头子我灌醉,他们还嫩着点儿……”

  二人走进电梯,鱼连海作为邀请来的评委,同被安排住在这家酒店,只不过住得是高层的贵宾房。

  鱼莜看着电梯的楼层数字爬高,叹气:“师父您都多大年纪的人了,玩心还这么大,您来京都大赛当评委,就不能跟我提前说一声吗?”

  明明她是他的亲孙女,却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,她在b区紧锣密鼓地打比赛,他却在a区悠哉悠哉地当评委,若不是她心血来潮去a区看比赛,只怕现在还被蒙在鼓里。

  鱼连海难得被孙女教育一回,也不否认她说自己这么做是因为玩心大:“哼,跟你说如何,不说又如何,虽然为师是评委,但我向来严明公正,别指望我在评分上给你放水啊……”

  谁要他给她放水了?鱼莜气得想翻白眼,她遇见师父,就像秀才遇见兵,有理也说不清。

  想到什么,鱼连海忽然板起脸来:“刚刚那个顾家小子,你可不许和他走得太近,老狐狸养出来的小狐狸,肯定也是一肚子坏水。”

  鱼莜汗颜,前脚刚和人家喝完酒,后脚走了没十分钟,就开始说人家的坏话了。

  “您不喜欢那顾老爷子,还跟他一起吃饭?”

  “送上门来的宴席,不吃白不吃,”鱼连海咂咂嘴,继而问她,“顾传璋新收的那两个徒弟,你认识?”

  “都是同期比赛的选手,有什么认识不认识,”鱼莜觉得阮湘琴大概是想讨好老爷子,才说认识她,其实俩人总共没说过几句话。

  “顾老爷子说收他俩为徒是因为投缘,是真的吗?”鱼莜有点好奇。

  方才饭桌上聊起顾老收徒的原因,他只说是看俩人对烹饪都很热爱和用功,家世也清白,看着投缘便收作了徒弟。

  她越想越觉得有些奇怪,他们这行最注重技艺传承,但也不是什么人都收。首先是传给子女,其次是传给跟随自己多年的副厨或助手。各个烹饪世家的技艺和菜谱都是代代祖辈流传下来的心血,没人会甘愿拱手让给别人。

  “这种鬼话你也信……”鱼连海不屑地轻哼了一声,反问她:“顾传璋他并非孔府宗室中人,却以擅作孔府菜而出名,你可知是为什么?”

  “为什么?”鱼莜之前就想过这个问题,没想到师父真的知道内情。

  鱼连海同她娓娓道来:“顾传璋生于贫寒之家,年少时便在孔府膳房做一名打杂跑腿的小工,有长达八年之久,期间膳房的菜谱被传遭人泄密。

  后来,菜谱泄密的风声过后,顾传璋突然辞掉了杂工的工作,跑到千里之外的胶东,用这些年积攒的钱开了一家小酒馆,专做孔府菜,生意越做越好,越做越大,直到做成了和我们鱼家比肩的大酒楼。”

  鱼莜听得呆住:“不会吧……”

  “顾传璋很聪明,对所有的菜谱只是誊抄而并非盗窃,那些誊抄下来的菜谱,他也在背熟后尽数烧毁了。

  孔府宗人在事后虽然能确定泄密者是他,却苦于没有证据。而顾传璋对外宣称,他那手只有孔府宗人才会的技艺,全是靠数年来在后厨的耳濡目染,以及他的天资聪颖和过人的记忆力,才练就而成的……”

  这、这也太不要脸了吧,鱼莜心道。一个打杂的小工没有师父正确地教授和引导,只靠看别人的动作,若说单纯的几道菜可以,可若说把一整套菜系学会,根本是不可能的事。而且在后厨亲身工作过的人才知道,不管是大厨还是打杂的,全都是忙到脚不沾地,哪有功夫去看别人在干什么。

  “不是自家祖上流传下来的菜谱和技艺,自然不会珍惜,更没有什么只传子孙不传外人的祖训了,”鱼连海意有所指地说,“顾传璋之前就没少收过徒弟,所收的弟子们无一不是高门富家子弟,拜师礼都异常丰厚……”

  原来,这才是顾老爷子收阮湘琴夫妇为徒的真正原因,宋耀辰肯为妻子的前途花钱,而顾老爷子又舍得拿别人家的菜谱换钱花,一个愿打一个愿挨,正好凑一对去了。

  顾家的发家史虽然短,但顾老爷子在业内的声名和威望并不亚于师父。

  没想到这样一位受人敬重的前辈,居然是靠这样让人不齿的手段发家,也难怪师父叫他老狐狸了。

  然而顾家再怎么样,都是别人家的事,鱼莜也就当个笑话听,她此刻又想起一个更关心的问题:“……那我跟师哥的娃娃亲是怎么回事?”

  “那是你刚出生时,鱼靳两家定下的口头婚约,后来啊,你也知道的,靳家出了事,荆城的父母俱已不在,所以娃娃亲也就不作数了,”鱼连海拍了拍她的肩膀,“而且为师也看得出来,你从小和荆城一起长大,只有兄妹之情,并未男女感情,若只因为十几年前的口头婚约,就让你们兄妹俩在一起,那才是造孽……”

  听师父这么说,鱼莜就放心了。她自觉自己的身世已经够可怜的,但她好歹还有个亲爷爷疼,跟孤苦伶仃的师哥比起来,着实幸福多了。

  师哥在七岁时,家里突逢变故,父亲被判入狱,母亲在第二年因病去世,五年前,也是师哥考上国外大学的那一年,他的父亲病死于狱中。

  对靳家出事的原因,师父一直讳莫如深。

  如果不是师父说起,鱼莜都快忘了,在十多年前,靳家举家迁到胶东,以一手正宗的济南帮鲁菜在当地稳稳立足,后名扬各地。

  在荆城父亲入狱,靳家酒楼被关之前,荆、鱼、顾三家并称是胶东餐饮界的三大巨头。

  如果这娃娃亲是在靳家出事前定下的,那也就不奇怪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