万珂的沉默，让雷慕枫嘴角的笑不自觉收敛了几分，隔着听筒，两人沉默的呼吸声不断蔓延着，谁也没有率先开口。

  “小姐，你到底要去哪儿？”司机等了半天，可谁知道这位乘客却根本没有说目的地，就坐在后座上拿着手机发呆，他难免有些恼火。

  “嫂子，要见一面吗？”雷慕枫柔声问道，或许，这是他在结婚前同她的最后一次的见面了。

  万珂眸光一暗，干干地应了一声：“好。”

  选定了地址，计程车一路绝尘而去，在市中心一间私人会所外停下，穿过日式的回廊，万珂驻足在一间包厢外，包厢正对花园，两颗美丽的樱花树，还没到花期，只有光秃秃的枝桠随风摇曳着，枝桠下，是一泓碧水清池，波光粼粼的湖面上，时不时有雨水敲打落下的波纹，一圈一圈，从内向外四散开来。

  “嫂子？”就在万珂出神地看着小池时，身后，那道熟悉的嗓音毫无征兆地响起，她浑身一僵，缓慢地转过身，映入眼帘的，依旧是那张温柔得醉人的清秀脸庞。

  两人在清雅的包厢内坐下，雷慕枫亲手替她倒了一杯红茶，袅袅的热气从杯子里腾升起来，有那么一瞬，竟模糊了万珂的眼眶。

  “这里的环境很别致，如果嫂子心情不好，可以时常来坐坐。”雷慕枫微笑着开口，“我是这里的老顾客，嫂子若是来，可以把账记在我的名下。”

  虽然他知道这种事，几乎不可能发生。

  万珂忍下心头的泪意，白了雷慕枫一眼：“你觉得我像是喜欢白吃白喝的人吗？”

  “不像。”雷慕枫从上到下将她打量了一遍，摇头道。

  “那你还提。”万珂难得孩子气地鼓着腮帮，口中纷纷地抱怨一句，她可爱得好似仓鼠般的样子，让雷慕枫不自觉看了愣神，有没有一个人，一颦一笑，总能牵扯住你所有的注意，想要看着她，哪怕什么话也不说，只要远远地看她一眼，就好。

  对于雷慕枫而言，万珂的存在便是如此，他从没有奢望过这份感情能够有开花结果的一天，只是希望，能够默默地把她放在心里去喜欢，一个人品尝这份暗恋的苦与甜。

  只可惜，现在似乎连这么微弱的心愿，也不再可能了啊，万珂疏离的态度，雷慕枫怎么可能不知道是因为什么？她终究还是知晓了他这份难以启齿的心意。

  “米纱芝今天来过万连。”万珂捧起茶杯，低垂下眼眸，看着杯子里自己的剪影，嗓音淡漠得听不出任何情绪。

  雷慕枫嘴角的笑微微一僵，随即，又故作若无其事地笑了起来：“是吗？看来嫂子已经答应和米氏合作了。”

  “是。”万珂毫不迟疑的点头。

  “那就好，如今商界有不少集团对万连虎视眈眈，万总又昏迷不醒，若是能和米氏合作，至少那些人想要动手也要掂量掂量。”雷慕枫眼眸微微一冷，最近圈子里可不太平，不少中小型的企业，在和万连争夺一些小项目，这只是最前期的试水，若是万连已经落败到连中型企业也斗不过的地步，且没有公司愿意注资，扶持一把，恐怕等待万连的，将是豪门财团的围攻。

  “连这一点也替万连想到了，慕枫，你让我应该说什么才好呢？”万珂忽然抬起眼眸，明亮的黑眸里，泛起了淡淡的雾色，她紧抿着唇，隐含内疚与歉意的目光，直直撞入雷慕枫的眼中，撞上了他的心窝。

  捧着茶杯的手臂微微一颤，竟有几滴水珠溢了出来，他慌张地将桌上的水渍擦点，脸上温和的面具险些在这一刻龟裂。

  “嫂子……”张了张嘴，雷慕枫想言又止，他想说，这只是他自己想要做的，她没有必要感觉到任何的抱歉或者是内疚，但私心里，他却又希望着，她能够记住自己的好，哪怕只是一个微弱的位置也好，偶尔会想起他来，想起他，也曾为她努力过，付出过，用尽全力过。

  “为什么？”贝儿齿轻轻咬住唇，她终是问出了这句话，眸光固执地锁定在他的身上，想要得到一个答案。

  知道了司马家的事，为什么他还愿意帮助自己？甚至不惜牺牲掉自己的婚姻？值得吗？

  雷慕枫被她问得顿时一怔，脸上的笑，终是在她执着的目光下，逐渐散去。

  “嫂子，我只是希望你过得好，这次杂志上铺天盖地的报道，我没办法帮你解决，但至少，这点小忙，我还是能帮上的，”他故作轻松地笑着。

  “小忙？牺牲掉你后半生的幸福，来成全万连与米氏的合作，你……”万珂想要斥责他的胡闹与任性，可是，当对上他那双如水般温柔的眼眸时，那些指责的话语，怎么可能说的出口。

  就如同他永不可能将心里的话说出来一样，她又怎么可能去指责他的一番心意。

  手掌死死捂住眼睛，已经漫上眼眶的泪花，簌簌地从眼角滑落下来，在桌上溅出美丽而又晶莹的水滴，带着几许哽咽的话语断断续续从掌心下传出：“你是笨蛋吗？”

  笨蛋吗？

  雷慕枫敛去了眸子里的一丝自嘲，或许吧，他只是一个希望她能过的好，希望能用所有的力量去让她过得快乐轻松一点的笨蛋而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