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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宫粉黛无颜色第61节(1 / 2)





  宸妃主理六宫内务,令下不许怠慢韶华馆任何人,不准捧高踩低,以彰显自己治理得当。

  可到了下头,执行起来是另一回子事。

  姑娘的膳食不是冷菜冷饭,就是半生不熟的,菜或咸的发苦,或淡的无味,或是不知是谁吃剩了的。

  过几日端阳节,宫中有大宴,各位御妻循例参加,这是唯一见到陛下的机会。

  好好打扮,一定要让陛下眼前一亮,想起姑娘来。

  谁知千盼万盼到了那天姑娘竟病了,发着高烧,嘴唇干裂,睡梦中流着泪唤师傅,哭说自己不孝,唤尹氏嫂嫂,梦呓说对不起,这是伤心郁结积攒出来的病症,刘嬷嬷跑了御药局几次,只讨来一贴发散的药,服下去,汗水把被褥里里外外浸透了,烧也不退,最后还是姑娘命硬,自己挺过来了,生生瘦了一大圈,添了憔悴,好多日子下不来床。

  隔壁的沈程二人时常来寻衅,把不痛快尽撒在了一坞香雪,支使小屏和采采,做脏污的差事,今日又叫去一叶枫影擦地,半晌两人哭着回来,采采的手肿的像馒头,手背全是青黑,是被沈氏踩的,。

  姑娘平日娟好静秀,真到事上是个嫉恶如仇的性子,当即穿了鞋,披着衣服去质问沈氏,那边说:“她们手脚不干净,我丢了玉坠子,准是她们盗的。”

  定柔道:“什么玉坠子,我赔给你,若果真是她们,咱们去宫正司对质。”

  沈氏甩着白眼道:“我凭什么跟你去对质啊,你算个什么玩意,说她们偷了就偷了,两个下贱的奴才,便是打死了,又能如何,做奴才的就这般命。”

  姑娘身上没多少力气,只好指着说:“人若犯我,必鞭挞之,这次我且放过你,胆敢再有下次,绝不饶恕!”

  沈氏挑眉:“你还敢威胁我?也不看看你什么成色,你慕容家早就是个破落户了,你姐姐也失宠了,你敢跟我横,真是个野蛮没教养的!”

  姑娘咬了咬牙,这次说放过,便真的放过了。

  到了这年七月末,司徒婕妤也诊出了喜脉,韶华馆还是波澜不起的日子,八月初一是皇帝诞辰日,宫中万寿节。

  刘嬷嬷也没跟定柔说,自己拿了梯己出去活动。

  外头慕容槐也在四处打点,给高品秩的命妇送礼,在太后那儿下功夫。

  御前的内宦都是有品阶的,小柱子三人更是位高权重,连前朝的官员见了都得行礼,莫说告求,连鞋底子都攀不到的,御前宫女们也是一等宫女,走路带着傲气,黄白之物压根看不上,送出去的钱全石沉大海,刘嬷嬷好不容易求到了给皇帝梳头的孟女官,那厢听了,却急忙摆手推脱,“这个本官可帮不了。”

  刘嬷嬷几乎要跪下了:“求您稍动动金口,给陛下梳头的时候,美言一二句,我们姑娘会唱江南小曲,只要能在万寿节上献一曲,果真得宠了,必记得你的恩德。”

  孟女官道:“你高看在下了,我是什么身份,我劝你还是不要乱走动,你怕是不晓得御前的规矩,昌明殿当值的,素日连大气都不敢大出,规矩森严,我给陛下梳了三年发,却不曾说过一句话,陛下何等严厉,让我开口,岂非活腻味了。”

  刘嬷嬷铩羽而归,失落的坐在石阶上垂泪。

  难道我们姑娘要一辈子老死在这深宫,可怜那如花似玉的容貌啊。

  定柔见了,来扶她问怎地了,她才说了,定柔皱眉:“姆妈,以后您不要再做这种事了,我这样没什么不好啊,反而解脱了,师傅说,心中有道,天地之间处处是修行,我就当做了一辈子妙真圣女,唯一遗憾的,是不能回姑苏。”

  刘嬷嬷抚摸她柔软的发,感慨:“大姑娘命苦,大姑娘孩儿也这般命苦,在家里老奴看出来了,爹娘兄弟没人真心疼爱,含苞待放的年纪,却沦落到这地界坐冷宫,老奴心疼啊。”

  定柔笑着噙了泪,唇角的腼腆带着苦涩:“姆妈,我真的没事。”

  谢谢你,真心待我,真心疼我,像师傅她们一样。

  这心意,我视若珍宝。

  话音刚落,几个内监走进垂花门,打头的执着拂尘,母鸭似的嗓音高声念道:“陛下口谕,慕容美人轻佻狡诈,禁足三个月。”

  满院宫人内监眼神异样,定柔目怔了一瞬,禁足和不禁足有什么区别,真真多此一举,刘嬷嬷跑出去质问,传口谕的内监已走了。

  事关御前事,孟女官不敢不面呈,皇帝又闻慕容槐在四处谋划,愈发反感,逐下了这样的口谕,以作警示。

  一坞香雪仅剩的两个宫女也不敢呆了,陛下不知何辜如此厌恶慕容美人,以后还不知什么光景,还是早走保命要紧。

  定柔对采采和小屏说:“你们该做什么还做什么,嬷嬷年纪大了,别叫她操劳,其他的事情有我,以后烧茶的炉子多要些黑炭,那个他们不吝啬,饭送来冷了夹生了,咱们自己蒸一蒸。”

  说着便找了束袖的帛带,拿起了竹枝扫帚,刷刷刷扫起来,扫完了又打来水擦洗抹尘,手长的娇嫩,做起事来利索的如锋剪,动作流利漂亮,嬷嬷看着,这院子的事好像还不够姑娘忙活的。

  别院的莫不笑她是天生丫鬟胚子,定柔完全没听进心里,有手有脚的,干什么非指望别人伏侍。

  九月枫叶红。

  这天刘嬷嬷去内侍省领东西,定柔在花树下洗着一大木盆衣物。

  嬷嬷用手掌捂着脸进屋,不敢让看见,定柔洗完了,晾晒在竹架上,回屋才发现,嬷嬷躲躲闪闪,她觉着不对劲,上去细看,赫然发现额头血痕累累,脸颊重叠交错的火红掌印!

  “这是谁?”

  刘嬷嬷拿帕子捂着脸:“姑娘我没事,只是不小心摔在了围栏上。”

  定柔急了:“到底是谁?你不说我自去内侍省询问。”

  刘嬷嬷掉下了泪:“姑娘还在禁足呢,不要生事了。”

  定柔咬的腮帮子发硬,小屏和采采也回来了,定柔转去问她们,小屏呜呜噎噎说:“就是隔壁的沈才人和程才人,嬷嬷给了一大锭银子,内侍省那帮子才打发了些好茶饼,可半路遇到了沈淑妃的仪驾,说嬷嬷属相凶,冲撞了娘娘今日的运势,要嬷嬷给她们磕一百个头赔罪,嬷嬷磕到一半便撑不住了,求饶命,程才人说,当着娘娘伤了命晦气,便让人打了嬷嬷二三十个巴掌。”

  定柔眼神从未有过的坚毅,褪下围裙,大步走向垂花门。

  嬷嬷紧奔去追:“姑娘!我的好姑娘,咱们处境艰难,不可生事了。”

  定柔眼神冰如利刃:“汝有可杀而不可辱也!”

  恰沈程二人被围拥着回来,定柔不由分说,上去一手一个揪住了衣领,扯进门,沈蔓菱和程芊芊完全吓到了,这双手臂力气极大,一个狠绝把她们掼在了地上,摔得臀部火辣辣的,上去薅住发髻就抽耳刮子,沈蔓菱半边脸挨了几掌,力道带着凌厉的恨意,脖子都打扭了,痛叫的呼声噎在喉咙里,哭都哭不出来,几个内监扑上来拉扯,眼前的小女人一个连环过肩摔,几个内监还没看清怎么回事,便贴了个狗趴。

  宫女们惊叫一片,吓得后退,沈程二人吓傻了。

  定柔回头,瞪视着所有人,眼神如鹰视狼顾,接下来,地上的内侍监刚起来,看到小女人一把攫住程芊芊手臂,像扛米袋子似的,将人横到了肩上,程芊芊惊恐地哭叫,到小水塘边,“扑通”一声,重重砸在了水里。

  水只到膝盖,程芊芊头朝下,猛然呛了不少水,两个内监怕出事,赶紧跳下去救人,程芊芊吐出口鼻里的水,哭的直发抖。

  定柔又去攫沈蔓菱,那厢早就吓得躲在了内监们身后,定柔便跟内监打起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