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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宫粉黛无颜色第98节(2 / 2)


  皇后进了内院来探望,谆谆说着安慰的话,姑娘虽睁着眼,却是呆滞无神的,不言不语,额头滚烫,水米不进。

  何嬷嬷每说到此处咬牙切齿,痛骂陆家表子里子全是乌糟,一伙子禽兽不如,平凉候也如是,还有那个素未蒙面的庶母随氏,眼见着嫡子夭亡,两个庶子即将出头,自然不容多出一个嫡孙女,将来分走陆家的产业,作为嫁妆。

  勇子媳妇饭菜中忽然多了红钒,心知这是警告,再不敢喂奶水了,匆匆来琅嬛居告知一声,孩儿从此断了吃食,哭的嚎啕不止,何嬷嬷抱着襁褓去嘉福居跪求,李氏和陆绍茹直骂,没用处的丫头片子,还不如没有,若是个遗腹子,如何如何。

  何嬷嬷只好去求平凉候,那厢悲痛之余,满眼漠视,挥了挥手,一眼都没看方出生的小孙女,交待给了身边的随氏,却是所托非人。

  荆儿跑回慕容府禀告了温氏,温氏那时得了噩耗也病了,卧床不起,选来一个奶母,第二天奶母吃的汤饭中飘着一只被毒死的幼鼠,吓得魂飞魄散,这差事是要命的,连赏钱也不要了。

  随氏成心要饿死襁褓中的小婴儿。

  还有陆绍茹,算计着琅嬛居的嫁妆。

  灵堂上两人大打出手,争抢帛金,统一战线的是,买通丫鬟们在李氏面前嘀咕,少爷成亲不足一年就亡故,怕是因为少奶奶美貌非常,少爷消受不起,才折了阳寿。

  李氏当即恨的咬牙切齿,要剥了儿媳妇的皮。

  三五个小厮闯进了琅嬛居,带走了定柔,拖到后院柴房,这里成了刑场。

  何嬷嬷说,琅嬛居被封了门,她和两个丫鬟锁在屋中,孩儿整整两天两夜没有吃奶,哭哑了嗓子,一直等到第四天夜里,是怜娘来了,带来消息,少奶奶被动了重刑,锁在柴房,昏迷不醒。少奶奶对她们母女的恩德,到了要报答的时候。

  怜娘告诉她们,前一夜卜姐夫跳窗进去,险些糟蹋了少奶奶,是她长了个心眼,跑去叫来了陆绍茹,破门而入,少奶奶鞭痕累累的衣服已被褪下一半,卜姐夫裤带都解开了,被陆绍茹抽了一顿鞭子。

  那夜,雨终于停了,等陆家上下沉睡之后,怜娘收拾了包袱,带着裹儿,打碎了琅嬛居的玻璃,放出了何嬷嬷三人,和襁褓里的小婴儿,到后园柴房,砸开门锁,荆儿背起仰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女子,从陆家后门开闩,跑了出来。

  怜娘宁可当逃奴,也不愿伺候那对禽兽夫妻了。

  夜里各坊宵禁,她们躲在一处偏僻的小过道,等天亮了才敢去慕容府,温氏病着,家中一切事务皆是王氏做主,将奄奄一息的月妇和小婴儿挡在了门外,小厮们不敢违抗,无人去通报慕容槐和温氏。

  “哎呦,十一妹妹是出嫁了的女儿,生死自有婆家操持,我们该致祭该吊丧自有礼数,哪有这寡妇新丧进娘家门的,她又是月妇身上带血污,冲了我家的运势怎办,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。”何嬷嬷清楚的记得一字一句。

  慕容家也是没人味的。

  何嬷嬷这样评价。

  是以后来大封贵妃,王氏被荫封诰命,何嬷嬷心中大是不服气,每次见到王氏都要冷嘲热讽一番,吓得王氏不停的巴结。

  那一天,荆儿和小艾轮换背着半死不活的女子,何嬷嬷抱着哭声无力的婴儿,又回了那个小过道。

  何嬷嬷出去挨家挨户乞讨奶水的时候,荆儿身上有些散碎细丝,想着换些被褥,姑娘在月中,不能一直这样受风,小艾趁这时候跑了,不愿再跟着生死未卜的主子受罪了。

  何嬷嬷和荆儿回来的时候,姑娘独自躺在小过道,躺在湿冷的石板上。

  何嬷嬷这一辈子,在这一天,看遍了世态炎凉,人情浅薄,所幸,上头有眼,这时候,皇上来了。

  带着披风裹在姑娘身上,抱起来,带着她们到了一处宅邸,有热被褥,有热饭汤羹,有婴儿的奶水。

  定柔每次听这些,都觉得是拟话本子里的苦情戏码,不是自身所经所历的。

  皇帝告诉她,边关急报送来的时候,他在帝师方骞的府上,回到宫中才知,兵部已经先一步去陆家送了讣告,他便开始担心她。

  第二日去陆府吊唁,看着满院的跪拜,他满心想着那小女子如何了,坐在前厅,皇后去了后宅,平凉候与他说话,他完全心不在焉。

  皇后出来告诉他:“是个坚韧要强的女子,也不怎么流泪,拉着臣妾的手说没事,想来时日久了,就过来了,日子总要走下去,还有孩儿呢。”

  “那就好。”他便坐上銮仪走了。

  那天,他回去还是辗转忧思,陆府的眼线一时无法混进内宅,要费些功夫。

  直到几日后下了朝,慕容府和陆府的眼线同时送来消息,已盯着她们进了一处巷子的小过道。

  第90章 现世报 奉大理寺令,你……

  郑太医知天命的年纪, 是太医署的署令,兼授课医博士,官至从三品, 主攻外科和针灸, 家传神奇金针疗法,针到病除, 誉为国中圣手。太宗至德十年入仕,历经三朝, 素常除了奉事皇室, 只为医女医童授业讲课, 下臣素民景慕仰望, 别说治病,连真容也难见到。

  这日是他休沐, 府中管家忽传有两位便衣殿前都直司来访,带着御前的腰牌。

  他心觉诧异,若是宫中有人患了急病, 自有小黄门来传,怎会是殿前直, 还是便衣, 难道有人冒充?来劫持他?

  到了前厅, 两个年轻的面容, 穿着侍从的蓝袍, 腰系蹀躞革带, 整肃矜严的鹿皮靴、护膊、护腕, 郑太医认识其中一个,果然是殿前少尉,忙叫医童收拾药箱。

  出了府宅, 停着一辆普通的青帐马车,郑太医又犯了嘀咕,稍作思忖,还是上去了,许是住在宫外的贵人吧,他一个医者,又不曾与什么人结仇,无非是诊病。

  郑家在东市的青梧街,一路出来,走的狭街曲巷,转转绕绕,进了西市的善和坊,又走了一段,进了孝义街,到一处宅邸前。

  两个便衣放下杌扎扶着他下来,却不许医童跟随,敲了两下门,大红朱门打开,郑太医这才看清里面十几个蓝衣,刚直凛然,目光警戒,全是殿前直卫。

  一个帮他背着药箱,在前引路,沿着甬道进了穿堂,过了两个圆月门,径直到了里宅,掀开慈竹帘栊,怔了一下,院丞尹伯恩也在,医师方照,还有两个主攻妇科的女医。

  齐齐对他施礼:“等候大人多时。”

  一个老妪抬手请他们往内室。

  众人心中忐忑地跳,不知何人,转过隔扇,一个傲岸的身影侧坐绢纱画屏前的六方椅,束发玉簪冠,月白祥云纹襕袍,望着屏风出神,听到脚步转过面容来,郑太医和一众医者心头一惊,骇的忙下跪:“陛下圣躬金安!”

  皇帝面色很不好,眉峰的线条蹙着凌厉的弧度,对他们摆了摆手,直接道:“病人在里头,诊脉罢。”

  “喏。”

  四人提着袍角起身,走进屏风后,一个黄花梨架子床,躺着的是一位年轻女子,长发如乌瀑流散,垂在枕边,缎被盖得严严实实,只露出一张孱弱的小脸,却是累累的伤痕,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肉皮,像是鞭子留下的。

  一个眉清目秀的丫鬟换了额头的帕子,从被子下拿出一双手臂,太医们又惊了一下,十指血肉模糊,这是受了拶刑!

  双目紧闭,意识昏迷,怕是有性命之危,不可再耽搁,从郑太医开始,一一垫着绢帕切脉,又翻开眼皮查看,听鼻息,丫鬟道:“我家主子是月妇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