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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宫粉黛无颜色第99节(2 / 2)


  三人面面相窥,自然说不上来,抵赖道:“她不想守寡,耐不住寂寞,带着孩儿和细软,和人私奔了。”

  何嬷嬷来的时候带了一大块生姜,悄悄含了一片到嘴里,泪水一时哗啦啦:“大人明鉴啊,我家小姐还在产褥期,身体虚弱不堪,如何与人私奔?是他们,老身亲眼看到,他们带走我家小姐,动用私刑,关在柴房,想是他们给谋害了,求大人做主啊。”

  怜娘和两个丫鬟也一起附和:“草民作证,陆家其他下人也可作证!”

  皋箫再拍惊堂木:“陆家柴房确有血迹,若无谋害,为何卷带财物逃匿?人赃并获还敢狡辨!来人,上大刑!”

  陆绍茹和随氏上了夹棍,卜耀廉五十廷杖,噼里啪啦皮开肉绽,鬼哭狼嚎,打完了,皋箫又问:“慕容氏母女二人的骨殖埋哪儿了??”

  埋哪儿了?到底他妈埋哪儿了?

  说不上来?

  继续打!

  “埋哪儿了......埋哪儿了......”

  陆绍茹夫妇挨不住了,屈打成招,胡编了杀人害命的事实,随便说个地方,陆家花园,捕快们当即带了镐头去挖,掘地三尺,没有,再回来审,又说柴房地下,再去挖,还没有,再审,前院下头,再挖,还没有,两天不到陆家到处是坑,捕快们只管挖不管添。

  随氏过了一遍堂竟吓的神志恍惚,胡言乱语起来:“那娃儿被我和老爷......煮了......吃了......我家老爷爱吃婴儿肉......”

  这下子,平凉候也给牵扯进来了。

  第91章 伊人何时归 五感丧失,形……

  何嬷嬷得了不少赏赐, 回趟子良县,送到了家中,坐着骡车回来, 门外的便衣直接开了门, 进了西屋,见女医在换药, 姑娘仍沉沉地昏睡着,十指缠白纱, 脸上的鞭痕也结了痂, 时而还有些低烧。

  转身去了抱厦, 两个奶母晃着小摇床, 哼着催眠歌儿,向她打了个噤声的手势, 示意刚吃饱了奶,睡着了。

  走出来,一位穿着褐色福寿纹褙子, 和容悦色的老妇人从阶下走过来,正是这个宅子的主人, 张夫人, 微笑如煦风细雨, 年近半百, 眼角堆叠着细纹, 皮肤底子极好, 雪腻皙白, 像新牛乳子,举手投足间雍荣闲雅,让有了黄斑的何嬷嬷自惭形秽, 听下头的人说,这位张夫人是皇帝的保姆,宫中出来的老人,栉风沐雨三十余载,资历深厚。

  丫鬟搬了玫瑰椅和茶案,两人闲聊了起来。

  “陛下今日来过了吗?”何嬷嬷问。

  张夫人端着茶盏道:“都是下晌才来,前晌事务繁忙,照理他这一天忙不暇接,惦记你主子,每天匆匆来看一眼。”

  何嬷嬷道:“那天可吓了我一跳,我们在那小巷子,突然来了一伙子男人,把我家姑娘抱起来,我还以为遇到暗娼门子拐人的,可瞧着长得相貌堂堂的,又不像,却不知是当今,我老婆子在京城几十年,总算瞻了天颜了,没想到是这么个神采英拔的儿郎,怪年轻的。”

  张夫人笑:“我倒是见过先皇和太宗皇帝,比你有福一些。”

  何嬷嬷满怀羡慕。

  张夫人问:“你家主子和陛下是旧识吧?不然怎会这般上心。”

  何嬷嬷摇头:“我们姑爷是骁骑中将,陛下的近臣侍卫,姑爷为国捐躯,陛下怜惜遗孀孤女,想是这层缘故吧。”

  两人都没说出口,心里却疑惑着,皇帝分明对榻上昏迷的女子有意思,对,就是有意思,那眼神,就像戏折子里的有情郎,对着心仪的女子,含情脉脉的。

  张夫人还是第一次见陛下这般,恍惚以为错觉。

  何嬷嬷又问她:“您是有诰命在身的吗?”

  张夫人摇头:“老身可没那个资格,不过幼时照看了陛下几年,也不独我一个,陛下的保姆很多,他感念恩德,赐了这宅子,我有两子,在骁骑卫做中尉。”

  何嬷嬷很好奇:“陛下小时候调皮吗?”

  张夫人抿了口茶,笑道:“哪有功夫调皮啊,每日寅时六刻叫起,温习早课,卯初便要去崇文馆,酉时散学,夜里苦读到半夜,是个极聪慧好学的孩子,不爱说话,我伏侍他到十来岁,总共也没说够三十来句,心思深,完全让人猜不懂,到是襄王,有时捣蛋,皇后,不,是太后,对陛下更严厉一些。”是不是好像爬过树来着。

  何嬷嬷听得微怔:“没想到做皇上这般辛劳。”

  张夫人叹气:“人皆不易。”

  又说起了公堂上的事,平凉候几次被传讯到大理寺,名义是喝茶,刑不上大夫,那小妾随氏神志不清,口供颠三倒四,无法采信,至于卜姓夫妇,证据确凿,却找不到死者遗骸,无法定谳,只能成了个无头案,在监牢里度日罢,什么时候姑娘痊愈了,心情好了,再去撤案,就说被她们刑逼,不得已跑了出来,皇上都安排好了。

  何嬷嬷尽出了恨,满眼得意之色。

  此后第五日,床榻上的女子睁开了双目,整个人变得形销骨立,脸颊的伤痕难掩姣好的五官,望着床帐,久久不发一声,目光呆滞迷离。

  皇帝来的时候见她醒了,心中欣喜,何嬷嬷和张夫人端着汤羹对她说:“......你都多日不曾进食了,全凭参汤吊着,吃些羹糜罢。”

  女子眼睫慢悠悠眨了一下,无动于衷。

  张夫人拿了几个绣枕,垫在身后,扶着她仰靠住,何嬷嬷吹着汤羹喂她,却不张嘴,好似视若无睹,皇帝干脆坐到了床沿,劝她:“再难受也得吃啊,身体好了,日子才能重新开始,听话。”

  她的一双眸子仿佛在看遥远的地方,懵懵布着雾气,没有任何表情,榻前的三人觉察出不对劲了,皇帝握着她的肘,摇了一下:“定柔,定柔......”

  恰这时郑太医和方太医至,掀帘进来,看到此状,先前的猜测证实了,方太医以手合掌在女子耳边,一下下重拍,响亮的声音,她的眼睛不会眨,郑太医拿出一根细如发丝的小银针,捻在虎口,入肉两分,这是极疼的,女子完全没反应,好像血肉之躯不是自己的。

  两位太医可以确诊了,拱手禀道:“迟脉涩而滞,浮脉跳动无力,臣就觉得纳闷,细观这几日,这位贵人似有宿疾在身。”

  “宿疾?”皇帝听她说过,一旦空腹会发病。

  太医摇头:“不是这个,是陈年的症候,复而重发,臣昨夜查了医书,乃是神魂离散,七魄游离之症,名作失魂症。”

  失魂症?

  皇帝掌心冒出了寒意:“她......她......”

  太医道:“五感丧失,形同痴呆,不会喜怒哀乐,不知冷暖饥寒,甚至,不会咀嚼,只有先天自然的反应,吞咽。”

  何嬷嬷大哭了出来,碗碟跌落了地上。“姑娘啊.....”

  这不就是傻了么!

  抱着一阵猛烈的摇晃:“天杀的陆家啊!原来她是病了,若不然凭她的性子也不会由着欺负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