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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宫粉黛无颜色第130节(1 / 2)





  皋门外襄王来了,在布防,这次回来比从前多了一倍守卫,今天又加了,想来宫中有了异动。

  襄王穿着便服,一袭月白回字纹襕袍,远远走过来。

  定柔恍神了一下,忙费力地弯膝福一福。

  襄王到了近前,定柔看清了面容,只觉兄弟俩长得五六分肖似,尤其眉眼,只是气韵不同,一个是温润的玉壶,一个是清雅的砚玉,不熟悉的肯定会认错。

  襄王鞠身拱手,唤道:“嫂子。”

  定柔霎时惶恐不已,又行了礼:“不敢。”

  襄王垂颔道:“当得,在我哥心中,你是唯一的,这些日子你音讯全无,他日日夜夜心急如焚,都似老了好几岁。”

  定柔羞愧地低下了头。

  襄王依旧保持拱手的姿势,望着女子的足尖:“赵祈恳求你,待我哥好一些吧,他对你之心,独一无二,你嫁到陆家那一年,他每天都在痛苦中煎熬,那回在我府上,看到你和别人走了,他吐了血,后来有一次像个傻子一般追着陆家的马车,就为了能看你一眼,感情上完全还是个毛头小子。赵祈可以用性命保证,我哥自小心怀担当,嫁给他,你定会幸福。”

  定柔心中翻江倒海。

  夜半的行宫,翟服挂在紫檀衣架上,凤冠和霞帔放在呈盘里,搁在螺钿嵌的黄花梨妆台上。

  依偎着男人火热的胸膛,从前冰冷的脚心,也温暖融融,屋中的灯不是太亮,他久久不语,心满满的心事,宽大的手抚摸着腹中的骨肉,感受着胎动,久久无困意。

  她有些渴,扯过外衣披身上,男人已经快一步趿鞋下床,到圆桌边倾了一盏茶,回来递给她。

  茶水热热地暖着脏腑。

  他终于开口了,平静如常的声音问:“要不要吃些宵夜,张嬷嬷说孩儿正是长得快的时候,给你留着鱼汤,做面线。”

  她咬着嘴唇,泪水簌簌急掉。

  你可不可以,不要对我这么好,我是个不值得的女人。

  “哭什么呀?方才弄疼你了?”

  她一阵摇头。

  “哭对孩儿不好。”

  她猛然抹了一把泪,哽咽说:“襄王爷今天求我说,让我好好待你。”

  他皱眉:“四弟真是多事的。”

  她鼻音酸酸:“你们兄弟,是我见过的,感情最好的,书上说兄弟阋于墙,同室操戈也,古有煮豆燃萁的典故,自来莫不是,同袍断义,自相残杀,血染史书,我家的几个哥哥,也是面和心不和的,生在帝皇之家,你们怎么做到的?”

  他叹了声气,灯光映着刚毅的眉峰,神态诚挚,道:“我和他很小的时候,便约定过,要一生一世守望相助,永不相负。”

  女子眸光闪烁着滢滢,还是不敢置信,就这么两句哄小孩子的话,就能让权利漩涡中的两人,毫无保留的,信赖对方?埙篪相和。

  男人解惑道:“四弟也是至情至性之人,我以赤城之心待他,他自然也以赤城回报我,我父皇当年做皇储的时候,被亲兄弟屡屡迫害,太宗的子嗣因为一个储位几乎折损殆尽,我幼时便告诉我自己,别人还罢了,我这个唯一的亲兄弟,绝不能自相戕害,便是有一天他拿起了屠刀对着我,我也认了,甘心赴死,只要他说一句想要这个皇位,我绝不与他争。”

  女子羞愧的想自刎,我……简直是个滚蛋!你这般赤诚地对待所在乎之人,我却一而再伤你,弃你。

  男人为她拭泪,女子抬手抚摸他的面颊:“真的好像老了几岁,这两个多月,你过得很煎熬吧。”

  他手上的动作滞住,眼眶漫上了热意,顿了顿,心口似有刀在割,语声带着颤意:“何止煎熬,简直暗无天日,白天等消息,夜里不敢睡,实在困得耐不住了,一闭上眼,全是你受苦的样子,一会儿梦见你在哭,一会儿又梦见你在流血,怕极了,怕你遇到歹人,怕孩儿出了事,甚至害怕,你躲到了我永远找不到的地方,生下了孩儿,独自抚养,然后遇到对你好的人,我的孩儿便唤别人叫爹,我告诉自己,你敢那么对我,我便亲手了结了你。”

  她含着泪笑了两声,这个傻瓜!

  他的眼角也滑下清澈:“这次你走了,我想了很多很多,也反省了自己,我们之间一直是我在强求,毁了你的贞洁,把你强留在身边,我想着,只要你能平安回来,把孩儿给我生下来,你,我不再强求。可是再见到你,我才知道,还是割舍不下,我半生杀伐决断,却偏偏对你,做不到放下,你能不能等孩儿大了一些,懂了人情世故,再选择去留?我怕他长大了,问他生母,我无法交代。”

  她猛然举手立誓:“我慕容定柔,此生若再离开你一步,就叫我横尸荒野,不得超生!”

  他骇的伸掌堵住了她的嘴,生气道:“你发这么毒的誓作甚,便是你不喜欢我,也不绝许你死!”

  她扑进男人的怀抱,哭了一会儿,忽想起什么来,起身到几案上,翻来一个荷包袋子,倒在圆桌上一堆碎纸,他过去看,是剪纸人像,眉目依稀是自己的模样,有好多好多。

  她高兴地说:“在外头,我一想孩儿的爹了,便剪一个来,睡前放在枕边,当他陪着我。”

  男人霎时明白了什么。

  双手开始颤。“你……是真的吗?我……我……”

  她踮起脚尖,贴住了炽热的唇,他心跳快的无法平息,用力地回应,唇舌间呼吸交织,只恨不得将彼此烧铸,成为一体。

  不知过了多久,他在耳边呢喃:“嫁给我吧。”

  她尖角小小的颔儿抵着阳刚的肩头,没有回应。

  他满心期待,不由急了:“难道到如今你还是不愿意嫁给我?”

  她松开那个怀,流着泪低下了头:“不是我不愿意,你不懂,你不懂......我早就愿意!从你对我说你贽雁到我家下聘,你要明媒正娶我,心里只把我当成妻子,一辈子珍惜爱护,我的心就悄悄告诉我,她愿意,她愿意。"

  他说的对,慕容十一骨子里就是个胆怯的小孩子,患得患失,那年初到妙真观,起初十分抵触,面对三个完全陌生的道姑,滚烫的高烧意识昏昏沉沉,流着泪想念祖母和娘亲,每天等啊等,却等不到家人来,后来妙云师傅温柔细语的关切和体贴让她敞开了心扉,将她们当成了依赖,可是她心里已留下了阴影,总怕有一天她们也离弃了她,所以每一天都努力做一个乖孩子。

  当眼前的男人说出明媒正娶这四个字的时候,她的心无比的震动。

  那一刻幡然醒悟,这个男人才是她来这世上找的那个人。可是她已是陆家妇,他们已经错过的太多。

  她拼命的拒绝,其实是在跟自己的心抗拒。

  一个是九五之尊的君主,一个是臣子的未亡人,国朝以礼法治天下,怎能会容得下这样的悖逆,她原想把自己给了他,然后一刀两断,时间会冲淡一切,慢慢的他也就忘了,所有的羞耻随着她带走罢了。

  “......你却替我去死了那一遭,我从小被所有人背弃,只有你,那时候我便想,那怕做你一个卑贱的通房,做你一辈子见不得光的情妇。我每天等着你,听着那马蹄的声音我已经知足了,那天你突然说要我跟你回宫,还要我做什么贵妃,我怕极了,我从未那样怕过,我不敢,我们的感情放到民间百姓家都不容,你是皇帝啊,上有国法如铁,下有民规泱泱,你也不是随心所欲,冒天下大不为,唾涕成海,我们会被骂的体无完肤,我一介渺弱的女子脸皮厚些受了便是,可还有我的可儿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