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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宫粉黛无颜色第168节(2 / 2)


  夜凉如水, 落月流白,内殿的蛟绡纱雪帐一重重放下,宫人尽皆退到外殿。

  定柔发梢还湿着, 坐到大妆镜前篦发, 皇帝只穿着明黄中衣走过来,握住了袅娜的肩, 低头嗅着发间幽香,酸酸的语气问道:“说, 怎么不等着我回来?回你母家何意啊?吃醋了?”

  定柔梳着一缕, 淡然道:“才不是呢, 我是那般小气吃醋的人么, 我听小柱子去传口谕,你要和美人泡温泉共浴, 我想着别在眼前碍眼了。”

  皇帝大大皱眉,气道:“好你个小妮子,我在你眼里竟如此肤浅, 原来你根本不信我,还去岳父那儿毁我好不容易建立的好形象!”

  说着, 手伸到腋下一阵胳肢, 小娘子骨微肉丰, 纤肢柔软, 手感颇妙。定柔挣扎大笑了两声, 鸾篦落到了地上, 颊边荡漾着腼腆, 故意说道:“君子有成人之美,我想着,我这面老珠黄的, 与其等着你撵人,不如自觉腾地方,方显得贤良的风格。”

  他眼眸一沉:“你难道半点不吃醋?我原想好生醋醋你的。”

  定柔云淡风轻地捻着发丝,在指尖缠绕。“人贵在有自知之明,我生了三个孩儿,身子丑了,总不能硬拦着你纳新人罢,反正我有儿有女,皮裘小棉袄都有了,以后指着孩儿过日子就是了。”

  皇帝下巴支在女子的肩头,淡淡的体香从衣襟里透出,他脸臭臭,像个闹了脾气的孩子,哼道:“这意思,我对你来说可有可无了?”

  定柔想了想,一脸无辜地点了一下头。

  “好哇!你个没良心的!”皇帝气得猛一把将她横抱起,扔到了御榻上,身下褥着丝缎薄被,如陷在一团云里头,定柔笑的险些岔气,皇帝将缎被掀开拥着她滚进鼓成个大山包,里头的声音坏坏地说:“你变丑了吗?我怎没发现,来,让我仔仔细细看看你,不放过一寸一毫......”

  定柔羞的直欲晕过去,手不知该遮哪里:“别啊......”

  夜半央,铜胎三足珐琅龙镂熏炉缕缕吐着芳馥清甜的蘅芜香,只要贵妃来侍寝,昌明殿一概皆是女子所喜的东西。

  蛟绡纱帐委委垂地,烛光透过,一室迷离如凝雾。

  依偎着赤坦的胸膛,好久,她仍似心有余悸,问道:“你不会后悔吗?那胡姬我去看了,是花颜月貌的尤物。”

  皇帝掌心摩挲颈间的滑腻,哼道:“她哪儿美呀?我怎么没瞧出来,腿长的都赶上我的一般了,眼睛也长得奇奇怪怪的,我手下这帮子官员简直眼拙,要不就是合起伙演戏忽悠我,他们惯于对我做戏,没见识过什么是真美人儿。当我什么人都要?当我是个荤素不忌的昏聩,那麹氏公主举手投足熟练中原礼仪,可见训练了很久,专门冲我来的,愈发不能要,让我跟她在一起,我得每夜都琢磨,她什么目的,得琢磨到天明,别说睡了。”

  定柔想,这就是你没有临幸玉霙姐姐的原因吗?

  皇帝道:“你今天不该回去,你爹娘准是又撺掇你了,争宠生子巩固地位,我都能想象出来你爹说的话,什么男人不可指靠,权势和利益,诸如此类的。”

  定柔惊笑:“夫君神机妙算也!”

  皇帝揽着怀中的软玉娇香,颇郁闷,这个老岳父啊,自个掏心掏肺对他,净背后拆台,让娘子离心,委实不厚道!

  她笑容黯然淡去,“我今天险些被他扇耳光。”

  皇帝一下坐起:“岳父还动手了?”

  这个老岳父,若不是亲老丈杆子,若不是长辈,非找他算账不可,欺负我的女人!

  定柔沉默了片刻,忆起幼时,说了那年点天灯的事,皇帝从前让眼线打听过十一姑娘的内情,这件事知道个大概,今日听她描述,历历在目,垂髫之年的小女孩,生死一线之间,怪不得她会得了失魂症。

  心下顿时如刀刿,手臂抱着紧了紧。

  又说了从妙真观回来,惊闻师傅噩耗,因道路戒严无法回去送殡,她想为师傅服斩衰,被爹爹责打了一顿。

  皇帝不知还有这等事:“岳父竟用私刑,对自己的骨肉?”

  定柔指尖绕着一缕发,若无其事地:“他教训我不是一回两回了,都麻木了,反正也不在乎他心里怎么想我,由着去吧。”

  皇帝怜惜地吻着眉心:“你真是慕容家的异类。”

  她枕着一只手臂,闭目努力咽回不小心漫上来的泪。隋珠和璧,不能两全其得,必有一失罢,这一生有夫君珍惜,有儿女绕膝,足以。对于父母,她已看淡了。

  不在意了,自然不会被伤。

  白日,皇后和几位妃御坐在御苑凉亭品茶。

  淑妃说着麹氏美人的事,不忿道:“贵妃手段了得啊,回娘家闹了一场,陛下竟亲自去接,把两国交好的贡品转赠,我瞧是灌了迷魂汤!”

  徐林二人摇着纨扇,神情失落,不管谁来,总不过是失宠了,人比芙蓉落,昨日之花矣。

  德妃吃着果脯,笑望淑妃忧忿的样子,心里好不痛快,沈家千辛万苦找来的人,不知训练了多久,这下子竹篮打水一场空,有趣!

  皇后问淑妃:“记得在东宫时,你也因为一件小事闹着回了母家,本宫忘了,后来怎么回来的?”

  淑妃喝茶呛了一口。

  那时候大婚不久,她觉得自己容貌最出色,没坐上正妃便罢了,应当是最得宠的,皇帝去多了别人那儿,她一气之下使小性子回了沈府,没想到半个月不遣人来接,每日小柱子送了金刚经整卷,让人盯着她抄写,不但不给台阶,还上纲上线。

  后来自己绷不住回去了,被叫到书房训斥了一场,贤良淑德。

  几日后,皇帝和定柔正进着午膳,安可吃饱了跑出去与宫女解交绳,小栋子来报:“陛下,福王爷他......腰坏了......”

  皇帝已猜到了八分,故意严肃着脸问怎么回事,定柔也好奇的很。

  小栋子望了望贵妃,眼神古怪地,拱手禀道:“王爷将麹氏美人封为了侧妃,关在寝室六天六夜没出来......”

  皇帝险些当场喷饭,定柔待明白过来臊的一张脸通红,皇帝极力忍着笑,又问病况如何,可有性命之忧,小栋子答:“太医已赶去会诊,用了药,说暂无性命之碍,只是以后怕是......废人了......”

  皇帝清清嗓,郑重其事命令道:“他是朕最小的弟弟,告诉太医务必不计代价医治,用最好的药。”

  小栋子领了口谕自去了,皇帝“扑哧”大声笑了出来,悄悄附耳对定柔说:“你知道他是怎么变成一个好色贪欲的人么......”

  低语了几句,定柔脸烧的煮熟了一般,推他一下:“你怎这么坏啊,这是缺德。”

  皇帝不以为然:“谁叫他母妃先算计我来着,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,你没看到上元宫宴的时候,他一双眼色眯眯瞅着你,口水都出来了,我的女人也敢觊觎!再说了,我将人给他,没让他六天六夜不出房门啊。”

  定柔哭笑不得,男人真邪恶。

  陆府,李氏对镜正装,穿的甚深沉,陆绍茹走过来:“娘,您真决定去啊?”

  李氏道:“择日不如撞日,我查了黄历,今天适宜出门,孩儿一天天大了,再不要回来,以后不认这个家门了。毕竟是你弟唯一的血脉,我一个人形单影只,正好相依为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