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装客户端,阅读更方便!

外篇:人易老,梦难长(2 / 2)


  这枉死的魂魄随即拼命挣扎起来,可是怎么也甩不开谢萦的手,在一阵令人牙酸的滋滋声中,她头皮处的伤口像是被烧焦般,一股淡淡的黑烟飘散开来。

  徘徊不散的邪气被更强横的力量一压,瞬间溃散得一干二净。谢萦缓缓松开手,心中已经了然。

  付三娘遇到了一个术士。

  谢萦曾听哥哥说过,有些走上邪路的术士,会找生辰、体质合适的童男童女来炼活傀儡。

  在祭品还活着的时候,切开他们的头皮,灌了尸油进去,很快,整张人皮就会脱落下来,这具活尸就可以用来施展一些奇异的邪术。

  那个术士盯上付三娘时,大概是觉得她瘦瘦小小一个女孩,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打晕拖走。没想到付三娘拼命反抗,自己一时间居然落于下风,情急之下,术士不得不用了法术,招来绳索把她勒得窒息。

  可是大概慌乱之中用力太过,付三娘被勒死了。

  已死之人无法炼成傀儡,这具尸体没了用处,春节里城中人多眼杂,他又不好随意弃尸。那术士多半是个白灯匪,早就计划着在福王府纳妾时作乱,索性便一材两用,把她的尸体丢进了花轿里。

  付三娘的家人到处都找不到女儿,去城墙边张贴了告示,殊不知她已经死去多时了。

  后来,官府不知无名女尸的身份,发了告示让人来认。可是从花轿中滚出来时,付三娘身上裹着白灯旗。当时城中正风声鹤唳,谁要是承认和她有关,就是和白灯匪扯上了关系,百姓躲得远远的还来不及,谁敢主动去认尸?

  个中细节多半已经无法查清,但事情大致的脉络应当就是如此。

  官府剿匪、炁教作乱,各自都不顾百姓死活,这个枉死的女孩更是全然的无妄之灾。

  谢萦简短向她讲过,付三娘有些茫然地看着她了半晌,才沙哑地喃喃着:“死,死……我要他死……”

  谢萦却淡淡道:“靠你,只怕做不到。”

  想变成厉鬼也是需要机缘的,付三娘能在人世徘徊至今,只是因为巧合下魂魄未见天日,还能苟延残喘而已,要对付一个身有修为的术士,那是绝无可能。

  活着时做不到的事情,死亡亦无法带来。

  在极度的愤怒与憎恨之下,付三娘向后退了两步,小腿已经没入水中,竟然屈膝,“砰”地一声朝她跪了下来。

  “死……死……死……死!死!死!”

  僵硬肿胀的关节磕在地上,她居然朝谢萦磕起了头,一边不断磕头,一边反反复复地说着“死”字,越说越快,越说越是凄厉,到后面连音节都听不清楚,喉咙里只有一连串含混的咯咯声。

  寻常魂魄就是如此脆弱,付三娘刚浮上水面的时候,还能像生前一样说话行事,短短一炷香的功夫过去,她连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来了。

  宁昀凝神静气,完全分辨不出她在说什么,谢萦却像是听得清清楚楚,只平静道:“你魂魄的这点儿分量,塞牙缝都不够,还要拿来和我谈条件吗?”

  付三娘抬起头看她,双眼几乎已经胀成了血红色,整张脸显得格外狞厉可怖。

  面对着这样修罗恶鬼般的面容,谢萦脸上却笑吟吟的:“这点小事也无需求我,这个人若在洛阳城里,天亮之后,我便去替你杀了。但只一样,如果他早就已经趁乱出城了,那天大地大,我以后也不会特意去找。”

  她顿了顿,又道:“你的魂魄很快就要消散了,还有什么话,赶紧一并说了吧。”

  枉死的魂魄望着她,眼角有一行泪缓缓落下,只是那水滴还未落下,她的身体已经在渐渐变得稀薄。

  一阵夜风卷过,付三娘的轮廓已经在夜幕下消失无踪。

  “请你……求你去告诉我娘……”魂魄消散前的最后一刻,她的嗓音仿佛恢复了生前的清亮,“她不知道我已经死了,在家里日夜苦等,只怕要哭瞎了眼睛……”